大野泽。
古济水所汇,西通雷泽,西南纳济水连通菏泽,东北出济水,再东北经济南入海;东南出黄水入荷水、通泗水、入淮海。
《禹贡》有载:大野既都,东原底平。传闻是炎帝蚩尤八十一氏族生存地。
大野泽南岸,有一巨野县,乃是曹营大将李乾、即乘氏城李氏迁徙前的祖籍地。
月明星稀。
一个个口含木棍的悍卒跳下木筏,来到岸边列阵,动作轻盈而迅速。
而在悍卒前方立着的旗子,有曹、有夏侯、有李、有乐.....
正是曹操麾下悍将曹洪、夏侯渊、夏侯廉、李乾、乐进、史涣、于禁等。
除曹仁和曹纯,以及在鄄城的夏侯惇外,曹操的悍将几乎都聚集在此处!
因为程昱的一席话,曹操不再迷茫和惊惧,也拒绝了将家眷迁徙去邺城,而是如郑牧预料的一般,将众将家眷迁徙去了范县。
同时,曹操又遣人给袁绍送了一封信,白话大意就是“本初啊,这兖州曹某待不下去了,曹某要去徐州另谋生路了,这兖州你看着办吧。”
袁绍以曹操为黄河以南的门户,曹操同样知道袁绍的用意。
现在袁绍要以迁徙曹操家眷去鄄城为由才肯发兵相助,曹操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迁徙家眷是不可能的,不仅不迁徙,兖州也不守了,重新派个看门守护的来兖州吧。
而在送出这封信后,曹操便挑选了五千敢战精卒,号为“青州死士”,悄然的离开了鄄城,走大野泽来到巨野县。
在《孙子兵法》的九地篇中,有这样一句话。
为客之道,深入则专,主人不克;掠于饶野,三军足食。
意思就是:深入敌国腹地,军心就越坚固,敌人就越难取胜;同时要到敌国富饶的乡野掠取粮草,以保证我军的粮食充足。
曹操对《孙子兵法》研究颇深,亦对其中的“掠于饶野”颇为认同。
第二次征讨徐州的时候,曹操便是以“掠于饶野”为核心战术,掠夺了东海大量的钱粮以资军用。
而如今,曹操准备故技重施,继续以“掠于饶野”战术来获取足够的粮食。
“仲德为了筹措粮草,不惜自毁名声,劫掠了东阿!若曹某不能扭转困局,又有何颜面回去见仲德!”看着肃容而立的将卒,曹操的眼神变得凌厉。
程昱承诺了五日内给曹操筹措粮草,就真的在五日内替曹操筹到了粮草。
不过这次筹粮跟以往不一样,程昱并未在东平国内向士族豪强征募,而是直接回到了东阿。
本想以在东阿的名望来借粮,但东阿的士族豪强一个个的都是各种借口,不说不借就说有困难。
性格本就刚戾的程昱,见东阿的士族豪强竟敢有戏耍之意,于是直接率兵将劫掠,替曹操筹措到了三日军粮。
三日军粮,是相对于曹操在鄄城的万余兵马而言。
曹操将这些军粮全部制作成了干粮,变成了这五千精卒的十日度用。
十日内,曹操若是不能获得新的粮食补给,这五千精卒都得饿死!
这是极度危险的冒死求生,许胜不许败!
“郑牧在山阳郡得了大量的粮草,如今屯兵亢父,必然是准备将粮草走泗水运回小沛。如能夺得亢父,再南下小沛,这兖州的局势,曹某便能掌握大势!”
默默的思考南下的路线,曹操看着眼前的青州死士,自箭囊取出了箭矢。
“诸将士,我等只有十日的口粮,十日后,有死无生;此战,曹某将与诸将士同生共死!”
“曹某向诸将士承诺:若这次能度过难关,汝等父母妻儿,便如曹某父母妻儿,曹某必将善待!如违此诺,有如此箭!”
曹操将手中的箭杆折断,用力的甩向两侧。
咬着木棍的曹营将士,并未呐喊宣誓,而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眼中皆是肃杀之气!
这五千精兵,少部分是自东郡就跟着曹操的,大部分是青州兵,几乎都是曹操破袁术、讨陶谦、战吕布等恶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
深谙战场杀伐之术,亦不惧生死,故而号为“青州死士”。
令旗一展,五千青州死士便向亢父方向而去,沿途专挑隐秘偏僻的山路而行,虽然这会让抵达亢父的时间变长,却能避免被觉察到行踪。
翌日,黄昏。
留守亢父的张飞感到一阵无聊。
郑牧在山阳郡收购了大量的粮草,这些粮草都是要走泗水运回小沛的,张飞留守亢父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让这批粮草能顺利的运回小沛。
“牛金!”
张飞坐在阴凉处,拿着有些破损的大蒲扇不断的扇扇取凉。
如今已经是七月天,这天气也越来越炎热了。
牛金听到呼唤声,连忙跑过来。
“去将俺放在井中的酒取来!”
张飞好酒,但天气炎热这酒水喝起来也不痛快,于是张飞想了个法子,将酒坛用绳网绑着,沉到了井底。
只需要一夜的时间,这酒水也会变得凉爽,喝起来十分的痛快!
牛金迟疑:“都尉要饮多少?”
张飞环眼一瞪:“俺饮多少还要你来管?”
牛金显然有些畏惧张飞:“都尉若是多饮,必然酣睡,只是郑都尉临走前专程嘱咐,要提防贼人偷袭亢父。”
“俺醉了,你不还在吗?什么都要俺亲自来督办,俺要你这副将有何用?”张飞脾气瞬间上头,喝斥道:“不想挨鞭子,就速去取酒来!”
关羽亲善士卒,只会在执行军法的时候鞭笞士卒,赏罚分明,故而能让士卒令行禁止;但张飞却不同,张飞对令行禁止的理解来源于在涿郡养猪的时候,不听命就打,打多了养成了习惯就会听命了。
故而郑牧调拨给张飞的这三千军纪差的丹阳兵,几乎都挨过张飞的鞭子,尤其又以牛金这个副将挨得最多。
牛金心有畏惧,不敢再反驳张飞,只得暗叹一声,将张飞沉在井底的酒坛取出。
酒坛放到张飞面前的时候,还有淡淡的雾气。
张飞取出绳网中的酒坛,拍开泥封,就这般抱着酒坛咕噜咕噜的满饮了大半坛!
“痛快!”
张飞挽起袖子,将嘴边的酒水擦拭掉,打了个嗝,吐出几口浊气。
这冰凉的舒爽感,跟后世人在大热天喝冰镇啤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