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乐桓宁依旧摆出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阿努比斯说不定愿意继续逗他玩,可惜对方一旦主动起来,阿努比斯瞬间就暴露了自己纯情的事实,表现得不知所措。
“我现在相信你没谈过恋爱了。”
乐桓宁咯咯咯笑成了一团,正要收回手,阿努比斯一时气性上头,攥住了他的指尖。
“你知道就好,我以为你是在故意挑衅我。”
难道不是吗?
乐桓宁这句话没说出口,因为阿努比斯正在将他的指尖一点点掰开,以自己的手指紧紧地缠绕着他。
从小到大没有经受过此等待遇的人瞬间浑身一僵,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五指被迫张开,与他冰冷的骨骼贴在一起,像是两棵长在一起的树。
“这样可以吗?我虔诚的信徒。”
乐桓宁的中枢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追着他的话问道:“什么信徒?”
“多情善变的神会辜负凡人的真心,因为祂从来不打算实现任何人的愿望,不如信我,毕竟死亡才是所有人最终的归宿。”
这话听着怪不吉利的,作为情话实在有些煞风景。
乐桓宁正想就着阿努比斯严肃的态度打趣一番,就听对方接着说道:“能死在一起也是种浪漫,如果你以后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我保证,你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一定是我。”
乐桓宁:“……”
乐桓宁:“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要是我们两个都死了,那这个世界也差不多该完蛋了。”
阿努比斯看着乐桓宁渐渐垂下去的发旋,轻声道:
“我说的是真的。”
乐桓宁的无名指突然传来某种异样的感觉,他震惊地抬起头,看见阿努比斯虔诚地吻在上面。
“据说爱人结婚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仪式,可惜现在已经见不到了,这代表的是什么?”
乐桓宁张开嘴,半晌后,发出了干涩的声音:
“也许,是一种名为‘永远’的誓言吧。”
两个人的酒吧之行几乎没有任何收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要找的那个邪/教依旧隐藏在黑暗中,并且成为了位神教所有分支针对的目标。
“我与那位客人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十点,你呢?希望你不会迟到。”
两个人已经离开酒吧,走在了外面的大街上。
不知道为什么,从阿努比斯谈到“死亡”这个话题开始,乐桓宁就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乐桓宁经历了无数次死亡,从父母,到奶奶,再到自己,每次死亡都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和黑白电影里疯狂闪烁的画面一样,他们的一生在有限的岁月中留下了精彩的片段,却在最后一幕匆匆画下了一道残缺的终止符。
亲人的死,自己的死,如果最后是……爱人的死。
死,到底是什么呢?
阿努比斯:“我都说两遍了,宝贝,你真的听到了吗?”
乐桓宁突然回过神来:“什么?”
阿努比斯:“明天早上八点,我去万事屋找你,别睡过头了。”
“这样啊……”
乐桓宁点点头:“好,那就八点,我会等你的。”
乐桓宁的手突然被他狠狠一拽,带到了坚硬的掌心中。
阿努比斯:“从刚才起你一直就心不在焉,想到什么了?”
乐桓宁什么都想到了,乱七八糟地堵成一团,却一句实话都说不出口。
“想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不过嘛,我也算是与死神有缘的人。”
阿努比斯转头瞥到了乐桓宁柔软的发丝,低声道:“这世上每个人都与死神有缘,但我不想接受这样的缘分。”
乐桓宁企图挣脱阿努比斯的束缚——宣告失败。
“既然不想接受,那你昨天还缠着我干嘛,大家各回各家不好吗?”
阿努比斯手掌攥得更紧了,像是怕他真的从指间溜走:
“我说的‘每个人’不包括你,因为你足够有缘,而死神又正好喜欢你。”
乐桓宁:“……”
这样的喜欢还是不要吧。
阿努比斯说到一半,自己笑了出来:“死神喜欢你,才会带走你。我一直认为,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熔炉,灼热与苦痛才是它运转的根本。”
“而快乐,不过是遮掩这种痛苦的一种拙劣的麻醉。”
他说得很认真,认真到将这话一字不落地刻在了乐桓宁心中。
这是一名死神对死亡最狂热的追求。
这是阿努比斯悄然掩藏在中枢内的,最为冷漠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