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狼藉一片,尸体叠成一座高山,血染红了一切。
大概用不了太久‘秃鹫’就会闻着味来觅食。
我从储物戒中取出两瓶水递给小孩。
两个小孩都没喝。
他们刚到我胸口的小脑袋仰地高高的,两双褐色地眼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
莫非是担心水有问题?我眨眨眼,拿过其中一个小孩的水瓶喝了一口,证明给他们看。
“没毒,纯天然无污染。”
楚浮提之前给我的空间戒指中有一池泉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可治疗伤,水便是从其中取出的。
小孩接过手中的水瓶,贴着水渍大口咕嘟咕嘟的往下灌。
还挺谨慎。
另一个小孩凑过来,把没开过封的水瓶往前一递,睁得圆圆的褐色双眼也炯炯有神的盯着我。
我无奈启瓶喝了口才还给他。
他们身上的外伤很快消失不见,两小孩沾满血污的小脸惊奇的在自己已经光滑的皮肤上翻来覆去的看。
我又递过去两瓶水,几颗辟谷丹,以及两件偏大的衣服。
“洗洗吧。”我道,“脏兮兮的。”
救下两个小孩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我背过身,随口问道:“多大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声,良久,沙哑的少年声调响起,腔调有些怪异,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十一岁了。是孤儿,小时候被卖到这里。旱灾三年,食物越来越少,第一二年凭借积攒的粮食,那些人尚且还能保持人性,然而到了今年,年初时,存储的粮食就已经基本消耗殆尽,就连……母亲,也想将我们煮了吃了。”
女声接上,“我们逃出来,被邻居大叔发现,关起来。那里有很多孩子,都是下至四五岁,上到十六七地。他们不敢,也没能耐对同年龄的下手,老人身上又没肉,而尚未开智的小孩肉嫩又不会反抗,所以……自家的孩子或许舍不得,那就去跟别人家的交换,亦或是去偷,去抢……反正这世道已经没有什么正义了,谁的拳头大,谁就能活下去。”
“后来我们带着她们逃出去,被抓回来。半年了她们大概已经死了,或者被吃了。如果他们知道节省,或许还能剩下几个。”
“而我们两个算是主犯,肉又少,所以用来撒气。等撒够了,或许就能换个清静。”
“换完衣服了,还有……谢谢您。”
小孩说到最后声如蚊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小孩一句接一句,神情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
我眼神划过二人攥紧的拳头,什么也没说。
“小镇一共多少人?”
“两年前大约五千多,现在?”女孩讽刺的笑出了声,“大概不到两千吧。”
锐减的数目在血腥中显目得可怖。
何况人心不足蛇吞象。等小孩的肉满足不了他们的肠胃,那双罪恶的手便会伸向一息尚存的家家户户。
不难想象在烈烈火光中掩映的是何等惨烈的景象:痛苦的呻吟,崩溃的哭嚎,溅出的血液狠狠刺痛暗处的稚嫩双眼。
不可置否的是在如此残酷的饥饿年代仍有良知与正义,但那只会是少数,微弱火苗也抵不过皑皑大雪。
冰冷的雪背后是否有一双双泛着绿光的扭曲恶意在伺机而动?胃里饥寒带着孩子在门口等待砍柴丈夫的妇人最终迎来的不是爱人温暖的拥抱和燃起在家中火苗,而是冰凉的尸首,与门外该死的、癫狂的狞笑。
扣扣。
敲门声响起。
门外会是谁呢?
紧绷的神经又是否会放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