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少女叫阮绵绵,听见细软的哭声,惺忪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满脸都是担忧的凑了过来。
黎思思瞧见了她放大的眼珠子,一时竟忘了哭了。
“崽崽,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你那跋扈的继姐又欺负你了,还是你继母?”
镜子里一阵噼啪声,黎思思知道,定是绵绵气狠了又在砸东西。
她摇了摇头,低低抽噎起来,鼻尖都哭红了,见了手帕交,委屈像潮水般涌了出来。
“不是,是李鸣玉,他闯进我房里,想毁了我的清白,我好害怕......”
“什么?这狗东西,是想死吗,敢欺负我的宝,啊啊啊,我要弄死他,这个死变态,下流的普信男,一坨烂狗屎......”
即便经常听绵绵骂人,黎思思还是不大明白里面的意思,不过却知道她是在为自己不平,冰冷的心上爬了层暖意。
这些年,若不是有绵绵,她一定撑不过来。
黎思思是跟着娘亲半路嫁进黎府的,娘亲在时也算半个小姐,可自她八岁娘亲故去后,便游离于主仆之外,日子甚至过的不如仆从,勉强能得一口饭吃。
这还是因黎老爷见她姿色出众,想留下来笼络人才有的待遇。
黎家主母郑氏是个强势的女子,手段狠厉,精明果断,在商业上和黎老爷有着同样的天赋,一同将黎家发展壮大至此。
两人本是一对叫人艳羡的双强夫妇,却因黎思思的娘亲而生了罅隙,相看两厌。
她恨极了黎思思母女,也因此百般苛责、刁难二人,黎思思娘亲死后,更是不将黎思思当人看。
府里人人都可欺辱黎思思,随着她越长越美,骂她的话愈加肮脏,在李鸣玉意外遇见她,非要纳她为妾时,流言蜚语攀到了顶峰。
都说她和她娘亲一样是个狐媚子,惯会勾男人,得了她娘的真传,在床上比青楼里的妓子还要放荡......
可她一直记着,娘亲说自己是被黎老爷逼迫的,到了绝路不得不攀附,若有路可走,不愿自毁傲骨,以色侍人。
娘亲最后一把火烧了自己,死前叮嘱过黎思思,若有机会一定要将她的尸骨带出榆城,远离这肮脏的一切。
“崽崽,你逃吧,黎府不能待了,要是真跟你那嫡姐嫁了过去,你这小白兔指不定没几天就被搞死了,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心。”
阮绵绵的话打断了黎思思的思绪。
她咬了咬苍白的唇,眼泪在长长的睫毛上挂着,要落不落,眼尾也红红的,仿佛上了妆,可怜无助的小模样让阮绵绵的心都疼碎了。
“可是怎么逃啊,自嫡姐和李鸣玉定亲后,主母为了拿捏我,逼我签了卖身契,且府里守卫森严,日夜戒备,我......”
阮绵绵烦躁的搓了搓头发,眼里蹿了两团火,哐当一拳砸在了床上。
她好气啊,为何在没有能力的时候遇见了想保护一辈子的崽。
愁死她了!
来个大人物救救她的小美女吧!
咦,不对,大人物?
“崽,你说的那个大人物是谁啊,这样,你一会去打听下,看看有没有一线生机。”
不怪阮绵绵异想天开,实在是她看的小说太多了,对大人物三个字异样的敏感。
她觉得她家崽崽长了一张万能女主脸,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才15岁就漂亮的跟个仙女似的,即便过着灰姑娘的日子,依旧前凸后翘,身段勾人。
有句歌词叫什么来着,唯一纯白的茉莉花,说的就是她家崽啊!
说不定那个大人物就是命中注定的男主,从天而降,来英雄救美了。
黎思思最信任阮绵绵了,她乖乖的点了点头,眼眸晶亮,隔着镜子亲了一口阮绵绵,娇娇道:“谢谢你,绵绵,我这就去。”
说完她撑了把伞,提着食盒去了大厨房。
待走近了,雨也小了,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将伞收了起来,任由冰凉的雨水砸在身上。
厨房里边,管事的一刻不停地盯着厨娘们,不时敲打一番:“都手脚麻利些,贵客临门定要拿出十二分的手艺,让贵客吃好喝好,若是出了差错,等着被发卖吧。”
厨娘们恭顺的回道:“奴婢知道了,您先歇着,我们马上就好了。”
等了一刻钟,主屋的人来提膳了。
刚将膳食装好,又来了一人,说是不必送去主屋,让直接送到西苑的青玉阁去。
黎思思喃喃着‘青玉阁’三个字,咬唇跟了上去。
送膳的五人进去又出来,都没瞧见身形单薄、躲在树后的少女,她等了几息,踌躇片刻,鬼鬼祟祟进了门。
青玉阁外无人看守,院子里也无人,她远远瞧见房门的窗户开了一个缝隙,忍不住走了过去,踮起脚尖朝里边看。
可她猫着的腰刚直起,脑袋就被骤然打开的窗户击中了,疼意泛滥成灾,眼泪混着雨水瞬间滚了下来,人也跌落在地。
“你是何人。”
男子清冷淡漠的声音混入了嘈杂的雨声,里面的森然冷意被冲淡,唯余醇厚动人。
黎思思小巧的耳朵一下子软了,微微抬眸,就见一身形颀长的玄衣男子立于窗前,似乎在看她。
雨又大了些,顺着少女浓密卷翘的睫毛落下,形成两道雨帘,叫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还是被惊艳了许久。
黎思思仰着头露出白嫩的脖颈,单薄的肩膀如雨打芭蕉,轻轻抖动着,眼神闪着水光,如一只风雨中被抛弃的小兽,楚楚可怜。
她似不一点儿也不怕人,如初生牛犊一般傻乎乎又带着点儿期待的对着一个陌生男子说。
“我是黎思思,你能带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