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看得出,三弟很在乎你。”这句话的声音比风更轻,落在耳边却比一百尊纯金的佛像更重。
“他哪里是在乎我,他分明是……”棠因一时没想好如何措辞,说也奇怪,她对齐桓这种油腻的政客没有半分好感,却总能对着他侃侃而谈,在齐渊面前则无法坦诚至此。
他分明是想要我的命,这要命的话还没说出口,四个杀手忽然平地驭风而起,惊了这禅门后院的一片寂静。
这次的杀手不再装作是宫女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袭利落的黑衣竟倏忽见从茂密的树干后现身而出,轻若无影,动若无声,四人一齐抽出细长的锋锐之物,那可比簪子锋利太多,一晃而过,棠因还未曾看得真切,第六感却告诉她,那是真正能要人性命的东西。
“去死吧!”
又来?
棠因看向眼前的齐桓,好家伙,他这是不死不罢休?
但,为何是自己?他恨的是齐渊,为何杀的是自己?
不对,不对!
齐桓眼中明显流露出惊慌之色。
“小心!”他顺势将棠因护在一侧,手中无剑,侍卫皆在前殿,完蛋了!这下真完蛋了!此时的齐桓已然是落单之态,宽袖一挡,挡下面前之人的一记格杀。
挡下一次,第二次疾疾而来。
金丝纹样的衣袖瞬间裂成两半,蒙面杀手身材纤细,走位灵活,一时不辨男女,手中纤长的锐器划过,有飞花疾影之势,齐桓上身一闪,发尾被齐齐劈开,散落在落光的石板地上。
“护驾!护驾!”他已顾不上棠因了。
护驾哪这么快!从前院到后院!本就无甚人烟之地,四个杀手一拥而上,明明动静不大,棠因却感到风声,水声,落叶声,云飘动的声音蓦然涌入耳边,劈头盖脸,生死往往只在一瞬。
疾影划过,这是棠因第一眼看清杀手的武器,并非什么匕首,宝剑,而是细长的冰锥,刺入死穴立即要人性命,随后便匿于夏日晴空,无所遁形。
恍惚间,似乎有一道橙色的身影闪现在面前,齐渊?不,不是齐渊。
等棠因心神一定才看清来人,等看清来人之际,已经来不及了。
棠,棠霞?
四根细长的冰锥从四个方向插入棠霞腰腹,原本素色的印花罗裙瞬间染红一大半,棠因蓦然麻木,双腿发软,说不出话。
棠霞像一朵枯败的花,飘然零落而下,有一瞬间,棠因好像看见了云霓,那一天,她也是这样双目无神,悲壮地倒在漫天的锣鼓喧天之中。
怎么会,怎么会?
为什么?为什么?
为首的杀手皱了皱眉,显然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立刻挥手示意撤退,杀手的行规,若是一次不成,让剿杀对象生出戒心,那便要马上撤离。
棠因没看清他们退向何方,只记得来去如影,仿佛这几个人只存在于记忆之中。
她想说什么,猛然间,喉咙被狠狠扼住,那是一双带血的手,冰凉,有杀意。
“留书让我一人到此,就为刺杀?三皇妃好手段!”
那或许是齐桓第一次露出真情实意,骇人,惊悚,眼神像漆黑无尽的深渊,吞噬一切,令灼灼夏日转而变为寒冬凛冽。
他的身后,是刚刚被他放下的棠霞。
为什么是棠霞?
一阵黑影从侧方而来,是那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人!
齐渊挡开齐桓的手,高大的身影霎时间护在棠因身前,那一刻,天崩地裂也无所惧。
他修长的指尖略微颤抖,划过棠因的颈部,上面残留的血还是热的,齐桓露出怒容,好似明白了一切,握拳,咬牙,瞪着齐渊的目光如山中饿急的猛虎。
“传随行太医!那位姑娘还有救!”齐渊的声音回荡着,显得极为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