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局,品画是小,拿下谋士司徒彦才是重中之重。”折扇在手中轻敲一下,便是主人一道不可违背的命令。
身旁的仆从弯腰示意,表示金钱已备足,管他是什么司徒彦还是百里彦,统统拿下。
“哗啦”一声,折扇展开,透过屏风里的微微烛光,可见此人更加悠然了几分。
“司徒彦倒是很有心,以一幅画来考教诸位财力,再以此决定要辅佐谁,可惜今日除孤之外,在座诸位皆为蝼蚁。”
小厮的腰弯得像蛇一样,映在屏风之上不失为一副滑稽的景象。
“是啊,今日谁又能与您叫板呢?大人只需小小出手……”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地字阁内轰然而笑,全然不知对面的天字阁也坐了一号人。
裴玄之命人掐灭一旁的熏香,称这些文人墨客的劳什子实在是令人闹得心慌。
“笑得如此猖狂,我看他迟早闪了腰。”
裴玄之将软玉的穗子缠在手指上旋转,那是一枚上好的白玉,作长生锁模样,玉质浑厚,小厮的目光如蚊子一般锐利盯着旋转出重影的玉佩,声音也如蚊子那样细微。
“您也悠着点,老爷临终之前说了,这可是您的命根子……”
“啪”的一声,命根子不小心脱了手,甩在一旁的雕花木壁上,碎了。
“啊?什么?老爷说什么来着?”
“老爷说,城北辛氏世代为能工巧匠,就算是碎一百个命根子,辛氏也能还原如初……”
裴玄之眯眼微笑:“如此甚好!”
他随手摸出一锭黄金,交给小厮:“拿着,让那辛氏把命根子修复好了,多出来的就当是赏赐。”
小厮额头冒汗,不敢贸然接下,抬了抬头,示意对面“地”字阁坐着的那位。
“王爷,今日乃是势均力敌之战,您别看这小小一锭银钱,说不定就是致胜的关键,命根子一事……不急……”
裴玄之一把搂过小厮,一张俊秀的脸凑到了他的面前,目光如鹰,与之相配的却是狂放的笑,小厮一时没忍住腿软,只听他有何吩咐。
“你听他们笑成那要生要死的模样,便知肯定还在指望通过买下一幅画,得司徒彦青睐。”
裴玄之凑近小厮,声音又压低了一些。
“可他们不知道,司徒彦啊,早就是本王的人了,哈哈哈哈!连今日的琉璃亭品画之宴,也是本王一手操办,为的就是探探他们那些家底。”
小厮的腿是彻底软了。
“您小声点,小声点!”小厮抬起颤抖的手,抹了抹额头的汗。
“自裴照那厮上位,西蜀耽于声色,早已不思进取,若非父亲当年甘为人臣,这皇帝的位置轮得到他来?”
“老天爷喂!您,您别直呼那位大名啊!求求您了!”小厮彻底跪了。
“本王就呼了,如何?裴照,裴照,裴照……”
“啊好好好!听见了,听见了,老祖宗哟!那您只要居高之上旁观即可,何必亲自来这琉璃亭,若是被那位发现了,虽不说惹祸上身,但也,但也……终归不好啊……”
裴玄之大袖一甩,命根子被甩到了小厮手中。
“本王既然来了,自然是有要等的人。”他的眼神转而变得深邃起来,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微微一笑。
“本王独自在这里即可,你去把命根子修好了。”
“啊?现在?”小厮看看外面,其时宵禁将至,寻常百姓大多已经闭门,是那些风流浪子狂放的时候了。
“就现在!一锭金子的生意,他辛氏还能不接?”
小厮诚惶诚恐地退下了,他跟随裴玄之多年,自然知道这位王爷的脾气,虽说经常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若认真起来,那也是一条路走到死的。
小厮将命根子捧在手中,生怕再有个什么磨损,从顶楼一路往下,底下的文人墨客有的已经半醉,入梦发癫之际不小心撞了小厮一下,小厮足下没站稳,不小心撞到了旁边一个姑娘。
这位姑娘是个哑女,此刻正抱着一幅画站在门口,身着青襦罗裙,恍如从墨色山水中而来,她并未佩戴任何值钱的饰物,与这副美人帐下犹歌舞的景象格格不入。
小厮并未当她是什么大人物,浅浅弯腰致歉一番便离去了。
青青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确认了一下藏在衣物中的锐器,随后抱着画卷没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