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爷!瞧瞧这松柏双鹤图,出自城北才子——夏老爷子之手,这松,这柏,这鹤,哎哟喂~绝妙无双,绝妙无双啊!”
无论这些画被吹得何等天花乱坠,在裴玄之眼中不过俗物。
透过缀花的屏风纱帐,他等着要等的人,同时也准备看对面“地”字阁那位的笑话,果不其然,当号称出自司徒彦之手的一副点睛之龙映入众人眼帘时,仅凭光影,便知对面那位明显开始躁动了。
“一万两!一万两!”小厮板板正正走出,代他主人发话。
与此同时,门外沿河处停着整整一长排的马车,座驾中不为坐人,而是满载整车整车的黄金白银,可见实力不凡。
众人噤声,三楼的顾客,下面的人自是不敢妄论的,都把目光投向天字阁,看看是否有势均力敌的对手。
“五万两!”
底下轰然一片,想到天字阁兴许出手阔绰,谁能想到一口气翻价五倍,阔,太阔了!
“七万!”
“八万!”
“孤,出十万!”
地字阁中的人终于按捺不住站起了身,俄顷,他撩开纱帐,踱步而出,虽是身着一身平常装束,其煌煌英姿,西蜀却无一人不识。
“帝帝帝帝帝,帝君?”
“天哪!地字阁之人,竟是……”
“叩叩叩见吾皇!”
纵是登基不久,这等万民齐齐下跪的场合,裴照早已见惯,他的目光左右扫视,最终落在了天字阁处,在这西蜀,能跟他这么对着干的只有一个人。
天字阁内悄然无声。
一秒过去了,两秒,三秒……
十万一次!十万两次!
裴照赢了,然而天地二阁之人都知道,重要的不是画,而是作画之人,裴照登基不久,正需要司徒彦这样八面玲珑的谋士出面,助自己扫除异己,至于买下这幅画,不过是明面上的流程。
“吾皇威武!”
在人声将要散去之际,听得台上之人大喊,今日还有最后一幅画,来自东城门口的哑巴画师,青青姑娘。
画卷从三楼至一楼飞泻展开,霎时间轰然一片,气氛由刚才的阑珊尚在,转为细碎无声。
青青在西蜀的盛名,一些文人墨客还是知道的,只是今天这等热烈的场合,哪里是真正比拼画技的地方?
正当一些酸儒之人喟叹之际,只见画卷之上竟是一片空白,不见一丝水墨。
拿空白卷轴来这种场合欺瞒这满座的达官显贵,本来只是郁郁不得志的画师试图攀龙附凤崭露头角得高官显贵青睐的事件,这下倒好,事件直接上升到了侮辱官员以彰显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之趣的性质。
“白,白卷?此乃何意?”
“这……这通过一副白卷,讽刺在座各位无甚作为,画师这是表达了一种鄙视之意,鄙视!”
“老天爷!这是要杀头之罪,杀头之罪啊!”
从国家大事角度解读任何事情是这帮人最擅长的技巧之一,掌柜毕竟是二十年生意人,老道的经验让他做出最快的判断。
“快!快收起来!大家什么也没看到!今天没有多余的画了!快!快!”
“等等!”
声音是从天字阁传出来的。
“画已经展示出来了,在座诸位也都看到了,掌柜却又要将其收起,这是何故?”
寂静一片,既然众人已经知道地字阁之人,那么这天字阁之人,自然也是他们不敢妄议的。
“依我看,这倒是一副好画,我出九十九锭金买下,在场诸位可有人要竞价?”
掌柜的倒退两步,慌慌张张拿起一旁的算盘,九十九锭金,这是何等数量,若是换算成银钱,远超方才的十万两,这天字阁中究竟是何许人,出这等天价压了当朝帝君一头,等于是给自己找死,更匪夷所思的是,九十九锭金,竟只买一副白画?
裴照抿了一口杯中的双华春,刀锋一般的眉目里满是戏谑。
“哼!不愧是他裴玄之,做事还是这么出其不意不明所以只图一时之快,这也是为什么当朝帝君是孤,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