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一副要吃人的神情,一转眼,几个玄衣大汉瞬间收了气势,朝着车驾的方向低头,等待下一步请示。
车驾之上,门帘撩开,一个贵族公子缓缓走出,眉目修长,眼中粲然生光,却又深邃得令人捉摸不透,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袍与风尘飞扬的街道格格不入,他悠然自若信步而来,刹那间,包括那几个魁梧官兵在内的所有人纷纷跪拜,足见这是个大人物了。
齐渊?这张脸就是化成灰,棠因都不会认错。
他驻足于前,宽袖一挥,伸出修长的手,已经有人把那幅折翅的山鹰图放在了他的手上。
对着画观摩许久,他嘴角虽微露笑意,眼神却锐如隼鹰,好像要把这幅画连同作画之人一同看透。
“七日后观海琉璃亭盛宴之上,若少了这位作画之人,只怕要少许多乐趣。”
“是!”旁边的官兵心领神会,低头的幅度像是恨不得直接埋入尘土之中。
当他靠近棠因的时候,面前似是有一股无形的威压。
“不过市井之中寻常人家,竟也能作出此等意境的山水图来,虽无题诗,却一点落墨折翅,足见你心里有怨怼。”
他微微回头,身后之人立刻举起一锭银子置于桌上,光听响声就足见分量,哪怕不同于刀币,棠因也知那是值钱之物。
“可不摧不折,便不得淬炼,坚韧之物,总要经过万千道雕琢。”
正如隼鹰真正成为天空霸主之际,总要经历一次痛苦的磨喙,棠因看见这幅画的时候,也作此想,如今竟与面前这人的观点不谋而合。
嗯……啊……可惜此时,她竟无法用语言去回应。
有人小声附耳上去,告诉越亲王,这女子是个哑巴,平日里靠当街卖画为生。
青青,所以这是青青的梦吗?
小厮继续贴上来,用在场七八个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道:“王爷,夫人已久候多时……”
越亲王一抬手,小厮稳稳接下了刚才那副画,妥帖收好,生怕有一丝磨损。
“观海琉璃亭,还望得见姑娘大作”。他转身回驾,直到过了很久,棠因才反应过来车驾已走远,唯一不同的是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崇拜与蔑视皆有。
在整理散架小摊的时候,棠因忽然意识到整件事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是自己竟然能跟青青做同一个梦,也不是在梦里会遇到那个自称越亲王的裴玄之。
她陷在了混乱的思维中,混沌里有一根发光的线,顺着这根线,一切好像变得明朗起来。
在“齐渊”的只言片语中,作为穿越者的他爱青青爱得感天动地,声称自己好像经历了比愚公移山还要浩大的工程后,才终于跟青青厮守了一年不到的时间。
那么问题来了,刚才的小厮,明显说了“夫人”二字,棠因的脑子越来越乱。
他有夫人,却说自己独爱青青一人?
好啊,自古以来男人果然都是爱而不够,贪得无厌啊!
不对!他如果是现在才遇见青青,而现在他有夫人……
那青青岂不才是小三上位?
完了,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棠因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周围瞬间天旋地转,只听见刚才那个小书生在唤自己的名字。
“醒醒,棠因,醒醒!”不对,他叫自己,棠因?
棠因睁开眼,竟是宫内熟悉的卧室,织花帷幔,淡淡兰花熏香缠绕,面前是那张熟悉的脸。
齐渊!
“你醒了?”
棠因根本来不及下意识,猛地用力抓住了齐渊的衣服,将他扯来自己身前,此举显然出乎齐渊意料,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是面色淡然如常,一双眉目来回扫视棠因的脸。
“你哭了?”
冰凉的手指拂过,棠因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
“你说,你跟青青,谁才是小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