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承欢殿,太子坐在上首,李秀则跪在地上垂首禀报:“奴才并未发现良娣与征南将军来往,不过……”
姜承烜忙了一天,才回到宫中,他饮了一口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有话就说。”
“不过奴才发现良娣近日在派人与宫外一大夫联络,那大夫原住在枫杨山一带,曾为那一片的百姓诊治。”
姜承烜这才看了他一眼:“与玭儿有关?”
李秀点了点头,继续道:“殿下只知晓太子妃坠于那片山区,却不知太子妃后来为人所救,奴才着人去查了一番,救太子妃的是一男子,二人共处一室相处了半年之久。这半年内,替太子妃诊治眼疾的正是这位大夫,不过此人嗜酒,所说之话也不一定可信。”
闻言,姜承烜搁下瓷碗,他似乎只听进去了前半句,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道:“那男人还活着?”
李秀蹙着眉头,似是遇到了难题:“奇怪的是,此人查无踪迹,奴才猜想,或许他早已被云老将军灭了口……”
姜承烜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云薇知晓了,便要以此要挟她么?”
李秀犹豫了半晌,才把自己的猜测道了出来:“良娣的意思,大概是要公之于众,毁了殿下与太子妃的婚礼。”
“啪”地一声响,姜承烜拍案而起,他怒道:“岂容她放肆?”
李秀俯身叩头:“殿下息怒。”
双方沉默下去,李秀在等着姜承烜下命令,然而他却罕见地犹豫了,半晌后才道:“李秀。”
“奴才在。”
“那位大夫想必是年老头脑不清醒了,他既嗜酒,不必克扣,多赏他几碗好酒喝。”
“是。”
李秀得了命令,便退了出去,然而又想起一事,又返身回来。
他道:“那位替良娣办事的奴才,名唤周诩的,不知殿下想要如何处置?”
“他有何问题?”
“此人替良娣卖命,全然是因与宋淮安相识之故,如今宋淮安已死,只怕将来他知晓了实情,会对殿下不利。”
此人虽无智谋但对人对己却心狠手辣,比之那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留着这样一个人,无非是在步吴王夫差的后尘。
姜承烜也记得他。
此人与宋淮安原本都出自破城隍庙的乞丐堆,然而宋淮安后来被云薇认了亲,周诩为了追随他竟不惜挥刀自宫,自此做了云薇的亲信。然而自上次宋淮安与云薇合计谋害云枬的事情被姜承烜发现后,他便处死了此人,而云薇为了继续利用周诩,则一直对他隐瞒此事。
世界上有两种小人,一种是唯利是图的,另一种则是自私自利的。
周诩是后者,而这种要比前者还可怕。
姜承烜轻声吩咐道:“那便令他与宋淮安合葬一处吧。”
“是。”
李秀领命而去,而姜承烜喝了一口凉茶还压不下心中逐渐升起的怒火,转而去了云府。
云枬正坐在榻上看书,不过最多看半个时辰,她便要歇了。
姜承烜来时并未着人通报,独自站在花树下看窗边全神贯注的人,在她的斜侧方,挂着那身耀眼的婚服。
红梅率先注意到了太子,欲拉动云枬,却被他阻止。
他悄然走上前,在窗前驻足,见榻上背对着他的人毫无。觉,便伸出手来捂住她的眼睛。
“猜猜孤是谁?”
云枬被他这样一捂,眼前的视线立刻变暗了,然而,她又不是聋子亦不是傻子,便道:“殿下,莫要捉弄我了。”
姜承烜轻笑一声,这才放下手,转身进了屋里。
他看着挂在木架上的婚服,问:“表妹试过了吗,可还合身?”
看见这身婚服,就连云枬都忍不住夸赞:“绣娘的手艺很好,穿在身上刚刚好。”
红梅替太子斟了一杯茶来,便退了出去,只留他二人在房内叙话。
而一向喋喋不休的姜承烜这时却沉默下去了,他很想问问她当初是如何在山间度过了半年的,然而他不能,他必须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
关于那则她与男人共处一室的传言,相信与否另说,可是他非常清楚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是云薇。这不是云枬的错,谁又想被自己的姊妹背叛推下悬崖呢?所以虽然他很生气,但他是生云薇的气,而非云枬。
如果可以,他很想弥补那半年的漏缺。
想到此,他上前拥过云枬,手臂紧紧收拢住,唯恐她再掉下悬崖。
云枬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搂得发懵,然而想到后日就要同他婚嫁,紧绷的身体便逐渐松懈了下来。
二人气息交缠,沾染上属于对方的味道。
姜承烜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这几日刚好忙完手头的事,等大婚后,我便向父皇请求休沐,届时带你去别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