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蔓青觉得自己总算又活了。
她像那株生长在咸福宫墙角的紫藤花一样,曾在寒冬的冷阳里衰败,凋零,又迎着春风起死回生,开出浓烈鲜妍的花来。
喜悦不断冲击着她,原来能够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是那么地令人迷恋。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再没有什么好担惊受怕的,她要做自己的主人,她再不要受制于任何人。
她识的字越来越多,骑术也一日日精进,那双深深折磨过她的脚,也已经许久不再痛了。伊稚岐总让她陪自己一道处理事务,每当她尝试着给出建议时,他总会笑容满面地夸好。
“真的好?”她有些不信,觉得他在骗她,可又觉得他不像是个胡闹的人,会牺牲部落的利益来搏她一笑。
伊稚岐点头道:“父汗新丧,我并不比你更有经验,让我们一起努力吧,有你陪我一起,我也能更有信心。”
其实他很惶恐,父汗走的太突然,大哥对他心怀怨愤,他自己又太年轻,镇不住王座之下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他忧虑,生怕自己一念之差将整片漠北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有看到她,他才能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重拾自信。
前途未卜,有你同路,我方无惧。
他望着元蔓青认真的侧颜,又一次地忍不住心生意动。这段日子,他们数次于帐中肌肤相亲,他以唇舌给予她欢愉,她又以一双纤纤细手,令他快意无边,沿着四肢百骸一点点蔓延。
“终究还是只差最后一步。”他遗憾地喟叹,可惜父汗三年丧期未满,再渴望,也只能忍,否则万一不慎弄出了孩儿……
不,绝对不行。
为了压下心头的妄念,他开口道:“公主若是男儿,做了天下之主,一定会是子民们的福气。”
元蔓青的脸从书案中抬起,问他:“为何这样说?”
“因为你很善良,公主。”伊稚岐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诚恳,“如果能再多一点铁腕雄心,就会比大魏一半君主都强。”
“可善良的人当不好一国之君。”元蔓青叹道,时至今日,她才算是理解了皇叔。换做是她,在那个时候,大约也会为了权柄暂且将她抛下吧。
她的心中再次暗暗生起不甘。
“人君的善念,也很重要。”伊稚岐本想说,她就比她的皇叔善良多了,却又不肯在她面前提到那个人。他有意回避,便不再多言。
谁知元蔓青却主动提起:“倘若皇叔知道了我们的议论,一定会生气的罢?”
说得好像他已经死了,需要传位给她一样。
想到这里,元蔓青忍不住咯咯笑了。
伊稚岐也笑道:“生气也不怕。他总不能专程跑一趟草原,来打我们罢?”
他这揣测更是离谱,两个人于是相视一眼,皆捧腹大笑。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啼笑逗趣的同一天,元颢清因为出现在寝宫内的女子而砸碎了玉盏。
望着眼前这张与蔓蔓别无二致的脸,他愤怒地低吼:“是宫久甫派你来的,对不对!贼心不死的下作东西,居然跟我玩这招?滚!滚回你主子床上,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东施效颦?呵,凭他们也配?!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白着脸道:“陛、陛下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