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洛行至门边,打量了候在门两侧的两个姑娘。她们垂着头,拿黑黝黝的头顶对着他,看不出什么异样。
垂在袖中的左手忽然发力,啪啪而下,点住了二人的穴道。
咦。
竟然毫无阻碍,轻易把人制住了,阚洛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可置信,难不成他怀疑错了?江枫在一旁也惊掉了下巴,不知公子为何毫无征兆的对两个小姑娘发难。
春水气急的声音传来,像个炮仗:“公子何以点我们穴道,你是想害死我们吗,要是耽搁了用餐的时间,主的雷霆之怒我们怎生承受得起……”
到了后段竟带了些嘤嘤泣音。
不是阚洛心肠硬,故意为难小姑娘,他心中有种古怪荒诞的直觉,总觉哪里不妥。
当真是疑心生暗鬼。
察觉到他脸上的戒备,碧云比春水淡定些,只是颇有礼貌地轻声问问询:“不知我俩何处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直言,我们遵循吩咐来请公子,若误了时辰,会被重罚。”
规规矩矩,并无不妥。阚洛一时无言,替她们解了穴道。
“我只是想试试你二人的武功,还请两位姑娘莫放在心上。”
虽然有了阚洛的道歉,两位姑娘却不是那么好哄的,一个嘴撅的像拖油瓶,一个埋头沉默不语。
萧玉成是会挑院子的,阚洛所居之处里前厅不远,几步路便到了。
快走进时,碧云才不甘心地道:“自很久以前,有人刺杀主子无果,我们萧府奴仆丫鬟遴选时便撇去了会武功的,阚公子大可放心,我们无意害你。”
阚洛点点头,不做评价,也不知把这话放在心上没。他跨过门槛,进了前厅。而两个丫头则立在厅堂外两侧,并不进去。
厅中热闹哄哄,已是一堂人齐聚,阚洛一眼看见了坐在首位的萧玉成,众人围着他,仿佛众星捧月,早不见当年畏缩被人欺的模样。
果然不简单呐。
萧玉成见了他,忙迎起身迎上,请他入座,待落座后,有一一为他介绍桌上的十八方好汉。
这些便是萧玉成养在院里的食客吧,一眼望去,个个身怀绝技,一身江湖气息,绝非等闲之辈。
阚洛自罚三杯,为自己的迟来表示歉意。在场也全是豪爽汉子,敬他三分豪气,三两下便和他打成一团。
听萧玉成说他千杯不倒,那些汉子纷纷来灌他,让他难以招架。江枫又是个喝不得的,本想劝阻一下,但被阚洛眼神示意,便打消了年头,坐在一旁闷闷扒饭。
美酒佳肴,觥筹交错。
一场午宴下来,一堆人硬是没把阚洛干倒,反而个个喝的东倒西歪,唯有阚洛,还端坐原位,大有再来十坛的气势。
若说他为何与这群人一番畅饮,无非是想将来江湖行走,多几个朋友不是坏事,今日他们是萧府幕僚,明日说不得是哪山大佬。
鱼贯而入的丫鬟们端上来醒酒汤,才勉强缓解了现场冲天的酒气。
有丫头在萧玉成耳边轻语几句,也不知触了他什么眉头,方才的兴致一挥而散,沉着声音道:“让他回去。”
众人齐刷刷看了过来,满堂欢笑凝滞住,连奏乐的也悄悄敛了声音。萧玉成这样总是笑意吟吟春风化雨的人,何时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
见大家都看向他这边,萧玉成将小丫头谴下,端起一碗刚斟满的酒,一口饮下,酒碗被他倒扣向下,不剩一滴。
“方才是萧某莽撞,打扰了大家的雅兴,萧某在此道歉,不过一点府中私事,不必放到心里,大家吃好,喝好。”
管家对朝府里乐伶抬抬手:“大家接着奏乐,接着舞。”
仙乐齐鸣,氛围逐渐缓和。
众江湖人三五吆喝,打牌的,猜酒拳的,醉酒躺的东倒西歪的,闹成一团,在这群性情粗野的汉子堆里,一个白生生的阚洛神色清明的坐着,腰板挺直,丝毫不见醉色。他时而随众人起哄,时而讲些听来的江湖轶事,倒是入乡随俗。只不过嘴角的笑意翩翩,让他在周遭乱糟糟的环境里显得非凡脱俗。
萧玉成顶着酒意朦胧的双眼牢牢盯着他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觉到灼热的视线,阚洛回过头,萧玉成大方笑笑,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他踏着醉意来到阚洛身边,对他竖起大拇指:“洛兄,我今日召这么多能人异士来此,本想将你灌醉一回,却没想到还是被你灌倒,我服了。”
阚洛自然是坦然受了,谁让他是个喝了酒不上脸的人呢,天生占便宜。
“既然洛兄赢了,我不妨告诉你,在场有天机阁的人,只要你能提供一下你要寻的人的线索,要为你找个人,简单得很。”
千机阁,武林中最强的情报部门。阚洛略有耳闻,不是因为它名气大,而是因为他清楚,千机阁虽然是个江湖组织,却是皇家御用的快报部门,听命于当今圣上。
然,离月的身世,阚洛也是知之甚少,当年的朱家惨案他并不想翻出,直觉这是一个不能告诉人的秘密。但除了这些,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透露的信心。
“不知家世,不知来处,只有一个名字,洛兄,你这是存心为难我,不如这样,你总该知道那人张什么模样,不然献画一笔,让我等开开眼界。”萧玉成话音一转:“能让洛兄一心惦念的,该是个怎样的绝世美人儿。”
其他东倒西歪的人也跟着起哄起来。
画画?
江枫抽抽嘴角,这可是阚洛超级无敌不擅长的领域啊。然墨宝已被奉上,端着研磨纸笔的竟是他的丫头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