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下,竟是另一番风景,乍一进入亮堂的环境,阚洛眼前黑了黑,适应过后,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正高速下坠,而在他正上方的,正是还在昏睡中的离月,棺地翻转之时,把他俩掉了个个,他把离月抱进胸膛中,后背重重摔在地上。血气翻涌,阚洛偏过头呕出一口血。
这番巨大动静,让离月悠悠转醒,因被阚洛护着,她受到的冲击少了很多,但头仍是重重撞上了阚洛胸前,额间隐隐作痛,她捧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抬起身,环顾四周,入眼是一古屋,桌案板凳一应俱全,案桌上垒着各种名人画帖,笔墨铺开,玉炉生烟,好似这主人离开不久一般,再往上,挂有一副《仕女簪花图》,寥寥几笔,女子袅袅娜娜的身形跃然纸上,赫然是画壁上女子的模样。一旁设有一汝窑大海缸,里边插满画轴,而贴着墙面的东侧方置有几副书柜,累累典籍数不胜数,房间布局竟似一间书房。
空气中溢满了幽幽檀香,离月恍然,问:“此乃何处?”
阚洛揉揉作痛的胸口,撇过头抹去唇边鲜血,道:“我不小心触动机关,从白玉棺中掉进来了。我们大抵还在墓中。”
离月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正当阚洛以为自己吐血的事暴露无遗时,离月却道:“你中毒了。”
阚洛定眼一看,果不其然,他的掌心有一个小绿点,牵出一条青绿的细线,一直延伸至手腕处,他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唯一可能中毒的时候大抵是他按到棺内机关之时,当时他手心传来细微被蛰到的疼意,但那疼痛太过轻微,以至于玉棺翻转他完全没注意到。这墓室真是机关重重,墓主设计之时定然废了不少心思,穴中有穴,毒中套毒,真乃精妙。也不知他阚洛和离月有几条命,能否顺利从此处出去。
离月在他大臂处点了几下穴道,微微麻意传来,阚洛知道,这样能暂时防止毒液扩散。
“得尽快找到解药。”离月道。她专注的盯着那条绿线,阚洛知她心中担忧,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莫怕,我福大命大。”
二人相扶而起,阚洛的脚后退一步,正好将他呕出的一小滩血踩了个严实,辗转碾磨几下,阚洛确认那滩血成了一处浅淡痕迹后,才追上离月的脚步,同她在这偌大的房间中转起来,绕过屏风,他们赫然发现,这房间还套着个里间,掀开珠帘,竟是另一番光景,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红色,屋顶缀满半垂的大红锦缎,两侧墙壁上贴有成双成对的喜字,喜床被锦被铺满,上绣一对戏水鸳鸯,同阚洛在白玉棺上看到的图案一模一样,而在床边衣服架子上挂着一件凤冠霞帔,繁复金线刺绣,十里红妆,满目华丽。而梳妆台陈设之物,无一不是精雕细琢,低调奢华。
在这浓烈的氛围里,放置在屋子中央的两幅棺材就显得格外诡异,而棺头正对的案几上,一对红烛早已燃尽,烛台下皆是红蜡垒成的红泪。
“难道,这便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墓?”阚洛做出猜测。
“不...”离月,她的外祖父是叫人乱刀杀死的,一家灭门,无人收尸,最后是官府殓葬的,据说那死掉的人里,并没有外祖母的尸体。她走到其中一具棺材前,赫然发现,棺盖之上,有一处凹陷,纹路正与白玉棺中那枚寻龙佩吻合。
而在另一幅棺材顶部同一位置,嵌着江湖人寻觅已久的觅凤佩,这一双玉佩皆在此,是否意味着棺材主人早已寻到欺雪剑的下落呢?离月她从怀中掏出被她顺来的寻龙佩,玉佩在她手中泛着幽幽荧光。
阚洛指着那枚玉佩,震惊中,她是什么时候取走的?
离月把玉佩放入那处凹陷中,“咔嚓”一声,那棺盖缓缓打开了,阚洛凑过头来看,果不其然,这具棺材中也没有尸体,各色玉器间,一件喜袍铺展开来,整整齐齐躺于棺中,它的每个褶皱都被抚平,倒真像躺了个人一般。看样式,乃是一件男士喜服,与那床头撑开的凤冠霞帔正是一套。
乃是一副衣冠冢。
那另一具棺椁,是否也是空的?
阚洛直觉不是,他隐隐感觉,那副棺椁里必然躺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想法令他脊背发凉,不寒而栗,他拉过离月的手:“这里诡异得很,我们还是走吧,莫要冒犯死者。”
离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阚洛顺着她的目光审视自己衣着,不由红了脸,他怎么就忘了,他此刻衣不蔽体,离月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他衣衫不整的模样更是冒犯。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唉,当初不知是哪位胆大姑娘把他扒了个精光呢。
离月指向棺中那件喜袍。
阚洛连连摆手,且不说那喜袍的尺寸乃是成年人的,光说它是下过葬的,他也不敢穿啊。也只有离月这种缺根弦儿的女子才不忌讳。
离月又指向那华丽的霞帔大衫。
阚洛咽了口口水,倒退几步:“你认真的?”
离月的表情却不似作伪,她老实道:“好看。”
阚洛一拍脑袋,在自己身上比划几下:“好看是好看,你看我全身上下,有哪里适合这花花哨哨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