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大开的棺盖竟缓缓运作起来,而离月并未有半分回应,他跳到棺盖与棺体之间,单臂凝气,与之对抗,可他能使出的内力在这重逾千斤的玉石之前犹如蚍蜉撼树,难以撼动半分,反而是棺盖沿着原来的轨迹以不可阻挡之势逐渐还原。阚洛被逼得倒退几步,撞在棺沿,他撇头看向棺中,心中焦灼起来,此刻也明白过来,寻龙佩或许正是墓主人一个引人如棺的诱饵,她要将来到这里的人埋葬在这口吃人的棺材之中。
此地不可久留,阚洛在黑暗中努力睁大双眼,努力寻找离月依稀看见了蜷在棺中小小一团模糊身影,他靠在棺沿,努力伸出的左右仅够到了离月一角衣袂,他只好踮起,抻长手臂想要握住离月更多衣物,将她拉离这个危险之地,背后的棺盖将他夹在棺椁之间,大有将他碾碎之势。他不得不退出来,换了到另一边。
正在这时,一片寂静之中,甬道传来窸窣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大抵是踩到了碎石,才让阚洛捕捉到,想来来人乃是习武之人,而从脚步声判断,应当只有一人。
会是谁寻到了这里?
单怜?
抑或是她麾下的暗卫?
阚洛一咬牙,翻进棺材中,也正是他翻进去这一刻,一柄宝剑破空而来,直直插入棺中,锋利的剑刃泛着幽幽寒光,阚洛翻身一滚,把缩成一团的离月护在怀中,紧紧贴在一边棺壁上,而就在下一瞬,那柄宝剑便被骤然阖上的棺盖悍然碾断,剑柄滚落地上,铿锵几声随着棺椁合拢,逐渐变得遥远,耳边只有他和离月清浅的呼吸声。
察觉离月呼吸均匀,阚洛松了口气。他抱紧离月,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他不知道外边的人此刻在哪,是否发现了他们,一但被发现,他们的下场,说不定比在棺中闷死还惨。好一会儿,头顶传来金玉相撞之声,闷闷的,应是有人正用利器劈砍棺顶。那人的动作初时还不疾不徐,数分钟后,那劈砍化作狂风骤雨,划拉在玉石上,格外刺耳,显是急了。
阚洛手心捏了一把汗,这时怀里的人幽幽转醒,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
阚洛捂住她的口鼻。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粗鲁,他小心将她放下,手指在她柔软的唇上靠了靠,示意噤声。离月美目一转,听到外边铮铮之声,心中明了,乖巧的平躺在棺椁中。
“没事吧?”阚洛在她掌心写。因为常年练功的原因,离月的手心不若一般女子般柔软,已经起了些细茧,这却是她比旁人更加努力的勋章。
“无。”
不同于里边与世隔绝的安静,外边之人尝试了许多办法,甚至连内力使出,都无法撼动白玉棺半分,看来他们一时半会是进不来了。阚洛胆子大起来,爬到离月身边,手掌抚过她的脸蛋,确认她无恙后,在她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细微声音关切问:“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你方才晕过去了。”
掌下蝶翼般的羽睫有一下没一下的扑棱一下,离月朦胧中吐出一个字:“乏。”尾音尚在,那双眼已经阖上了。
棺中那刺鼻气息早已散去,飘飘悠悠的檀香弥漫整个棺中,令他也起了睡意,他甩甩头,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不准自己失了警惕,换他来守护离月。
外间的动静逐渐小了,阚洛把抬起离月的后脑勺,将她安置到那方玉枕上,替她调整姿势,不再蜷缩成一团。他以臂为枕,在离月身侧躺下,黑暗里,他看不清离月的样貌,但离月的一颦一笑,皆在眼前。他们这辈子,若是没办法活着走出这片墓室,死在一副棺材中,生未同衾,死却同穴,也是值了。
阚洛的手抚上离月的额头,那里还有已经结痂的伤口,在光滑的皮肤上,很是硌手,他深知,这段时间离月同他一起,吃了不少苦头,乏困是无法避免的。他翻起身,不自主的吻上离月额头上的伤口,珍而重之。
正是在他当他撑起身时,手下不经意按在一处,棺底的盖板骤然整个翻动,触不及防的,他和离月被翻转的棺底带着一起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