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日,沪西。
哭声震天,白幡蔽日。
马路上,社会各界人士皆来送行,青年男女手持白色挽联一队队排列,天空中回荡着挽歌。那些送行的民众口中唱着挽歌,歌曲一首接着一首,感情激昂的人哭泣相送。
没有预想中的‘混乱’,除了前来吊唁送行的民众多达数万人之外,一切皆井然有序。
租界区域内,工部局十分重视这次的葬礼,数百位巡捕维持秩序,在送葬队伍前还有红头阿三的骑马巡警开道,沪上开埠以来这样的画面屈指可数。
可见对于这样一位伟人,即使列强也不得不尊敬。
陈迁挤不进马路中央的人群,只能站在数十米外远远眺望,随着人群跟在送葬队伍后流动。
离开租界区域,步入华界。
开道的骑警退后两侧,接替巡捕的则是沪上警察局的警察,他们全副武装身穿黑色警服,胳膊上绑着白布,以最高规格的礼仪为其开道。
乌泱的人群缓慢移动着,陈迁停下脚步目送队伍离去。
数万人的庞大送葬队伍,其中不乏有高呼某些‘反动口号’的人士,甚至高歌抗日歌曲的也大有人在,但估计没有特务敢上去逮捕镇压,谁要是敢在豫才先生灵前闹事,怕是难以活着离开。
数万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那些特务。
送葬的队伍缓缓离开,微风吹起满地的冥纸,飒飒飘荡在空中。
陈迁伸手在空中摘取一片飞舞的冥纸,看了一眼后便松手,纸张接风追随着离去的队伍,直到微风无力承托起重量这才无力落地。
转身离开虹桥路,在不远的街道口停放着几辆福特小汽车,陈迁径直走去。
鲁昭国坐在后座上,陈迁四处望去,看见王新衡的汽车在另外两辆车的护送下离开。
拉开后座车门,陈迁坐上去。
“啧啧啧~~~,若是我死后能有如此风光就好了。”鲁昭国感慨着。
陈迁问道:“王长官为何离开,刚才我瞧见不少人高喊反动口号,要不要下令逮捕镇压?”
“哈哈哈。”
鲁昭国哭笑不得:“子升你啊!也不看看时宜,怕是将沪上诸多监狱看守所都塞满也不见得能装下,何必自讨苦吃,无事发生最好不过。”
“有一事让在下困扰多日,还望书记长解惑。”
“子升甚是聪慧,不知何事能困扰你?”
陈迁沉默片刻问道:“为何长官在会上屡屡反对王长官,这不谙为官之道。”
扭过头,鲁昭国一双眼眸死死盯着陈迁,自知所言之语有些冒失,陈迁微微低头以表歉意。鲁昭国欲言又止,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指头轻轻扣击。
车内沉寂许久,鲁昭国释然一笑。
“你可知王区长的隐秘?”
陈迁神色恍惚不知为何意:“属下不知。”
“新衡兄乃是醒悟之人,对于此事自然十分上心,自他被委以重任以来,沪上特区实力大增,虽功绩平微但各项改革实有大功。如今赵副区长深受戴长官信任,隐隐有取而代之之势,自是惶恐。
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此乃取祸表忠之举。以沪上特区诸多同僚之性命前途作保,我与赵副区长怎能作壁上观,一损俱损,不损则存。”
得到答案,陈迁失神一笑,原来是这样。
他王新衡曾经是红党人员,后来才投奔国府,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遭人提及旧事,为了以表忠心必须下死手,唯有这样才能得到信任。而鲁昭国和赵理君并没有这方面的忧虑,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损失的可是自己的势力,故此一直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