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随着老汉前往其家中歇息。
这片试验田是近年才开展的,近年以来苏北地区天灾不断,粮价上涨严重,逼得很多自耕农不得不典当土地换取一时苟且。
身为市政府议员,罗毅宁几次提议加大对粮食种植的扶持力度,但均被不予理会。
沪上是全国的工业基地,同时也是棉花、生丝重要的种植地,资本家们为了一己私利,也为了各大工厂的利益,若是大批棉花地改为粮田,那无异于会造成工厂损失。
反正也饿不着他们,江南地区缺粮,两湖地区又不缺。到时候只要从两湖地区往江南倒腾一手,又能发一笔财,狠狠的榨干穷哈哈们的骨髓,直至最后一丝。
坐在泥土芦苇砌成的茅草屋内,罗毅宁拿起蒲扇摇晃,忧心不已的看向不远处大片棉花地。
不能再继续扩大棉花种植区,不然恶劣天灾继续下去,商人们继续抬高棉花收购价,将会有大量自耕农改稻为棉,一旦粮价上涨到一定程度,棉花价格暴跌,农户们将会一无所有。
“爷爷,吃瓜。”
“嗯?”
一声稚嫩的童声将罗毅宁从思绪中拽回来,看着眼前举着淡红色西瓜的大肚孩童,罗毅宁目露慈爱,轻轻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瓜。
“谢谢有粮小朋友,谁给你取得这个名字,有粮、有粮,这名字很好。”
一旁切瓜的妇人得意道:“他阿爷给取的,说是家中有粮,心中不慌。我看这名字算取对了,很是吉利。”
罗毅宁尝了尝手中的西瓜,含笑说道:“很吉利,种植粮食才好,解决温饱才是大事。”
“罗老爷,听说你在城里是大老爷,没见过大老爷这么热的天还下地干活。”妇人将切好的西瓜递给其他几名学生,瓜瓤并淡红带着白瓤。
“我可不是什么劳子大老爷,只是在市政府能放放空炮,也只能放个空炮。”罗毅宁自嘲一笑。
妇人接着问:“我看保长都对您毕恭毕敬,就差跪下来磕头,您肯定见过道台老爷,兴许能跟他说上话。”
“道台~~~”
对此罗毅宁苦涩一笑,都已经民国二十五年,还有什么道台大人。
自己的确能跟市长说几句话,可这位大老爷根本不重视自己,这个议员也是为了体现民主而赶鸭子上架。那些收受贿赂的官员恨不得赶走自己,这样就没人在他们耳边聒噪,打扰他们在文明世界优雅的享受生活。
外面的太阳甚是毒辣,在泥土路上走来几个人,大摇大摆朝茅草屋走来。
瞧那几人人高马大,妇人急忙抱着孩子走进屋内,叫起正在纳凉午睡的丈夫和公公。罗毅宁几人也看见他们,心想这里靠近沪上,总不会光天化日打家劫舍。
“侬是作甚的?”丈夫警惕的看向几人。
为首的男人笑了笑,擦拭脸上的汗水:“收棉花的,想问问今年那批棉花有没有人定下,顺带讨口水喝。”
“那不是我家的地,你去保长家问问。”
“那能不能讨口水喝?”
“稍等。”
拿着木瓢,几人轮流喝过水后便道谢离开。
坐在小板凳上的罗毅宁感慨着:“今年的棉花价格很紧俏,这些日子看见不少商人收棉花。”
“这里的棉花都早已经被保长他们订下,那些商人算是来迟一步。”
“定下了?”
丈夫随口说道:“早就订下了,还跟大老板签了契,一种就是三年,等三年之后才能种别的。”
闻言,罗毅宁心中泛起一丝不妙。照这样下去,别说三年,明年粮食继续上涨,而土地又被契约套住只能种植经济类作物,将会有很多人无家可归。
在几人走后,又有一位男人找上门。
“老黄,怎么了?”
陪着罗毅宁下乡的司机老黄面色焦急,将罗毅宁拉到外面私下交谈。
在茅屋外面的柚子树下,司机老黄说道:“您没事就好,刚才那几人朝这边来,小人以为是冲着您来的。我刚才远远瞧见,这几人是坐着车在村子外停下,换了衣服后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