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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槿花逢(3)(2 / 2)

    “你如今出席这种宴席,无妨么?”兰昀蓁扫了一眼楼下把酒言欢的宾客们,眉眼间隐约流露着担忧。

    “聿钦大难未死,归来被捧作英雄,已无何事再能使三小姐顾虑了。”这句话似含着侃意,又似在与她解释这两年来的杳无音信。

    兰昀蓁听罢,心中却不太是滋味。

她为他而不值,九死一生后,那些没能让他丧命于爆炸的人,转而笑脸相迎地为他戴上高帽。

    朱楼高起,亦是有坍塌那日的。这个道理,她深谙于心,他又何尝不知?

    “手何时伤了?”他握着她的手腕,抬起来看——她的手背上,有一道抓痕,大抵是杨氏抓下的。

    那女人的指甲尖厉,将手背上的皮都全然抓破,直裸露出泛红的肉来。她的心思方才不在这上面,竟未觉察出疼痛。

    “不小心抓伤的。”兰昀蓁未过多同他解释,想将手腕从他掌心里抽走,却被他纹丝不动地握住。

    “这样悦目的一双手,不该使它落下疤痕。”贺聿钦未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反倒是将她往自己身边轻轻一带,“随我去处理一下。”

    不知贺聿钦是如何寻得一间空房间的,亦或者,这套房间本就是他先前便开好了的。

    兰昀坐在套房的欧式印花沙发上,静静等着贺聿钦将医药箱从门外的茶房那拿进来,想到这点,心中便不由得沉吟起来。

    她忽而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却为何还会有这般心境……

    房门关上了,皮鞋的脚步声渐近。

    贺聿钦拎着药箱,搁在桌上,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旁的位置,拆开棉签与消毒酒精。

    “你也会有同旁人起争执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指,让她的手背被明亮的光线映照,低着头,拿棉签细致擦拭着伤口。

    兰昀蓁垂眸看着他短而黑的头发,缓了一缓,嘴硬道:“为何不能是我无意间抓伤的?”

    贺聿钦换过一只棉签,仍低着头为她消毒:“从前你还在安济医院时,常须主刀手术,为保持卫生,养成了定期剪指甲的习惯。”

    “眼下看来,这一习惯仍在,如此圆润的指甲,该是多无意,才能将自己抓伤成这样?”

    听他这话,兰昀蓁的视线不由得自他漆黑的头发挪至自己的手指尖。

    果真如他所讲的那般,指甲短而平缓,着实是难伤人。

    他仍记得自己的习惯。

“你早瞧出来了,又何必说出口?”兰昀蓁的语气闷了几分。

    贺聿钦低着头笑了,又抬眸看她:“昀蓁,你已有许久不曾这般有生气地同我说说话了。”

    兰昀蓁稍愣住了,对上他温润的目光,直至外头的晚风刮进屋内,吹得那灯盏上的翠珠流苏碰出碎玉声响,方发觉自己的手指仍握在他掌心。

    “少将军的行踪来去不定,不是我这般寻常人能随意寻到攀谈的。”兰昀蓁回过神,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这次贺聿钦未再阻拦。

    “我并非什么大人物,知你过得好便好。”贺聿钦道。

    这话,说得兰昀蓁更不爱听了。

    她不愿听他折损自己。

    他与她,明明可在这些时日里将这两年中发生的事通通说清,可他偏不向她解释丝毫。哪怕是为自己说几句,诸如“不让你知晓我仍活着,是怕连累你”这般的好话。

    “……你怎知我过得好。”兰昀蓁默了好一会儿,将头撇去另一侧。

    贺聿钦似乎一直看着她,却也未再说话。

    “失火了!失火了!”

    房间外,俶尔传来急遽的高呼声。茶房逐门挨房地重重敲响着房门,意欲警醒宿客们赶紧逃离。

    兰昀蓁听罢,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去看贺聿钦,却又忽而忆起来,这大抵是萧宪的手笔。

    “我们出去吧。”贺聿钦起身,将手帕拿茶水打湿了给她。

    兰昀蓁看着面前那块已变成深绀色的方帕,又抬眸看他,眸底掠过一丝忧色:“那你怎么办?”

    “不必担心我,你拿着便好。”贺聿钦见她不动,将那方帕子放进她掌心里,揽过她的肩,开门出去。

廊道上弥漫着浓烟大雾,深灰的烟是自方才与胡慊、杨氏二人谈话的那间房里滚滚而出的,这更印证了兰昀蓁心中所想。

    “胡太太在里面!”人流逃散之中,不知是谁发现了那间房里尚有人在,大声在走廊上呼救起来。

    “我娘还在里面!”胡婉兮本是已待在楼下尚且安全了的大堂,此时听闻有人这般说起,忙四下探看起杨氏的身影来,竟当真未寻到人,“快去救人啊!”

    胡婉兮抓住了个提着水桶的侍应生,抬手直指着二楼的房间对他道,说完,竟又要自己跑上楼。

    “婉兮!你去做什么?”胡慊抓住女儿的手腕,将她扯回来。

    “爹,娘还在火里,我得去救她!”胡婉兮满面焦急。

    胡慊早便晓得这是怎样一回事,却无法出言,只好攒眉愁容地劝道:“你就算上去了又有何用?爹难道能眼睁睁瞧着你去送死么!”

    “你别拦着我!”胡婉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挣开他牵制住的手,“你怕死,我不怕,我绝不会就这样让她死在火海里。”

    二楼的火烧得愈猛愈烈,可胡婉兮的神情和话语却似凛冬之冰,霎地浇在胡慊的心上,挟着尖刺的冰棱还要往心肉上剟。

    贺聿钦携着兰昀蓁,快步而平安地下了楼。

    大堂里的烟雾要淡许多,兰昀蓁将掩于面上的手帕挪开,迟疑了片刻道:“这帕子,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好。”贺聿钦低眸含笑。

    火渐渐地被扑灭了,人群议论声中,兰昀蓁的视线无意间瞥见了胡慊。

    后者愁容不展,两道剑眉紧攒着,眉心处深深皱起,似乎是感知到了她的视线,他往此处看了一眼,却又大抵是畏于面对她,于是将目光惶惶地挪开了。

    楼梯处,急忙赶来的医务人员正抬着担架,将已昏厥过去的杨氏担走。

    胡婉兮扶在担架旁,一边走着,一边俯身朝杨氏落泪:“娘——!”

    众人皆往里站,把路让开来,贺聿钦亦揽住兰昀蓁的肩头,将她往身边带,以防旁人撞到她。

    兰昀蓁抬首偏头看了一眼贺聿钦,见他仍低眸瞧着自己,于是匆匆地转头去。

这一回头,便恰好见抬着杨氏的担架从自己面前而过。

    她身上未有覆盖任何遮体物,大抵是因全身都被烧伤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尤甚。隐隐约约的,似还可瞥见刀片划伤的痕迹。

    “将这东西塞进她嘴中,即便她不因烧伤而死,最终亦会因咯血而亡。”

    兰昀蓁忆起离开那间房时,萧宪如是对她道。

    那时,她瞧见他的双手戴上了手套,手中的袋子里,装着的是一方手帕。

    那不是普通的手帕,她猜出来,那是肺痨病人每每咳喘咯血时,会用以掩唇的帕子。

    周遭之人皆在唏嘘。

    她听见有人出言安慰胡慊道:“胡次长,您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向来擅言的胡慊,这回却没有出声。他神情僵硬地望着被抬出旋转门的担架,唇色发灰,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似乎失去了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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