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林守尉为了青州城的费心费力,却不想家贼难防!”
“真是该死!”
“杀了他们!”
一时群起而攻之,但张辞对此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看着吴家夫妻二人。
吴家夫妻听到“险些进城”四字后,便悔的不行,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他们为了钱财铤而走险,让女儿红服入土与他人做了冥婚,原本以为不立牌匾,不造坟堆就不会被发现,可如今这尸身又赤裸裸地摆在城门口,已无从狡辩。
只不过他们最怕的是事发之后在青州城立不住脚,被城内人所不容。
夫妻俩顿时捶拍胸膛,声泪俱下:“大人,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只是想女儿泉下安宁啊!我们,我们下葬时请了镇符的,绝对不会让恶鬼上身的啊!”
“证据确凿还巧言令色。”张辞下令,“依律将此二人,鞭笞五十,罚银十两。”
十两对他们而言便是当买了如今的屋宅也交不起。
吴家的妇人登时哭天喊地:“我们不过是依照老祖宗的规矩让我女儿入土为安,有什么错!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世道啊!”
张辞叫人把即刻拉下去执行,随后便命人烧了吴家女儿的尸身。
吴家夫妻二人被打得又哭又闹的咒骂,直到第二十下才停了哭喊只剩下微弱哀求气息。
日落西山,这场闹剧才渐渐停息。
江执一直在人群中看着,从城内人的反应和张辞的问话中猜到了一些事情,他向城中百姓打听了一下。
那位豪气的大哥对张大人带进城的江执很是放心,对他的疑问只是说了一句“外乡人吧”之后就深恶痛绝地说道——多年前,有恶鬼冲破了高僧给设下的封印,他们引诱活人入封地,然后生剥人皮,为己所用。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只对鬼魂封锁的囚牢,除了没有心跳,不会流血他们与活人无异。
至于这恶鬼从何而来,就不得不说三百年前澧国的二殿下,据说这二殿下生来体弱多病注定早亡,他为了活命,寻得邪道续命,抓了都城万千百姓为祭,此人丧心病狂就连其父母也难逃一劫。枉死的人化作了孤魂野鬼仍被此恶人降伏,为其所用。百年后没人知道这恶人如今是死是活,身在何处,只道是遗祸乱世,罄竹难书。
一旁的大娘道:“不是说这二殿下其实生来就是个怪物,要靠人血才能活下去,弄得整个宫殿鲜血淋漓。更有传闻,说他喜弄男子,真是恶上加恶!”
此处两人说到气愤,一齐痛骂罪人三千遍。
江执理了理听到的传闻。
起初只是一个孩子误入了那百鬼囚牢,却被里面的恶鬼杀而代之,自此以后恶鬼们趋之若鹜,人间就不得安宁了。朝廷派遣和民间自发很多降妖除魔的人,张辞便是朝廷的人,现在在青州城驻守。
万鬼出世时,有的鬼以原身乱世人起码有防备,有的鬼则披着人皮匿于人群难以察觉最为可怕,人皮鬼现世多年人们才找到分辨之道。
恶鬼到底是鬼,无法维持人体的形态。他们所用的人体很快就会腐败,为换新的身体他们杀了很多人,然后再用他们的身体流窜于世。还有的鬼魂专盯新下葬的尸体来用。
为了防止恶鬼进城,上头特令尸身要用火烧成灰方能入土。凡有生者进城,须行三检,过后即可入城。
难怪方才进城时有人专门望闻问切的。
不过时移事转,谁也不敢说这样的设防能不能拦住所有的鬼。
事了。
从城门去林府的路上只有江执和张辞二人并肩同行。
江执发现青州城几乎家家户户都贴着驱凶佑家符纸,即便城门已经设置重重关卡,百姓仍惶惶不安,江执想恐怕城门那一道拦的只是人皮鬼,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百鬼囚牢……
江执说:“这些鬼怪都是从哪里来的?”
“你不知道?”张辞反问他,“这些事都快被百姓传破嘴皮子了,你一点也没听说过?”
江执讪笑:“方才听了些皮毛,我之前住在山上,很少知道这些。”
张辞定定地看着江执,长眉之下的双眼装着雨后黄昏橙黄的光,让俊朗的容貌显得柔和无害,他还有很多刁钻的话但此刻实在没法为难一个看起来一无所知的人。
他放慢了脚步,缓缓道:“世有传闻,旧都城城主以数百人命为祭,为其子续命,自此旧城恶鬼缠绕,因怨狠积深不得投胎而日夜哭嚎。怨鬼游荡人间令百姓惶惶不安,新主立,命数名高僧前往封锁旧城。可封城符封的是鬼魂不是人,他们钻了空子披着人皮逃出旧城。”
那个所有人都鄙夷或深恶痛嫉的事情,他就这样平缓的,不带任何个人色彩的叙述了出来。
张辞与大哥说的内容大差不差,只是略有出入。
版本众多。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山中度日时,生出了这么多披着人皮的鬼,而夜里再没有怨鬼纠缠竟还有旧城被封的原因。
不变的是鬼乱起于旧城,江执怀疑过的答案就这样展在他面前,下山没多久又听到了旧城的事,说不出是久违还是怅然,他总有一种深陷其中逃也逃不掉的感觉。
张辞转头问:“你觉得这些事,几分真几分假?”
江执看着地上的石子专心走路:“逝者已矣,后人也有定论,而这些人说不定早就魂飞魄散,真假早就不重要了。”
江执觉得,再随便从路上拉几个人问,不出意外的话会有第四个版本、第五个版本……
江执抬头,发现张辞双眼如鹰隼般看着他,他不解,总感觉这一路上张辞老是在看自己的脸。
张辞淡淡收回目光:“也对。”
张辞没有再说这件传闻,他更关心眼前恶鬼披皮横行的事,他把江执领到林府后就去了城防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