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有一种模糊预感,预感那个皇宫的我没死,还变成了白痴。即使我的记忆只停留在落水那一霎那……我丢失的一魄,应当也在那里。”
云出岫思索着说,他内心其实是有一点犹疑的,正是这种犹疑让他处在摇摆不定的状态中,那一魄,有必要拿回来么,雍国,自己又真的有必要去么。
在那里,关心自己的就只有嬷嬷,可是现在他改换身份,改换血脉,甚至改换种族,不可能向她揭露身份,如果不揭露身份,自己去那里又有何意义。
那一魄的丢失对他并未有太多的影响,只是情感情绪淡薄了一点,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当然是件好事。
还是……先去吧。
去到那里,再看自己做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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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出岫去办理相关文书,莘初丹便在他的文书上盖了章,好奇询问道:“司乐大人,你要去人间玩啊,还一玩就是三个月。”
他并没有填真实的目的地,本来,他就是以休假的理由去人间的,何必多此一举。
于是他只轻轻点了点头,得到莘初丹羡慕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这样的假期,好长的假期啊——
我也好想到人间去玩的,但是我爹不让我去,说人间很危险,人间驻守的仙门也很危险,见到我这样的,就会把我的皮肉骨都拆下来拿到黑市上贩卖呢。人和修道者真的都这么可怕么?”
莘初丹就是左相的女儿,被左相安排在这里做事,性格有些过分天真。
“嗯,司乐大人,这就是你的文书,拿着文书,便可以离开魔域去往人间了,不过,大人不带一些侍从去么,听说人间可危险啦。”
“无妨。”
“不带侍卫,可以把王上带出去嘛。”
云出岫微微一愣,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些别的意味,貌似是带了些别的意味,于是他看向莘初丹,不料她迅速的摆了摆头,靠近云出岫,小声道:“司乐大人,相信我,虽然我爹一直想把我嫁给王上,但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拆散有情人,可是会天打雷劈的。”
她说的煞有其事。
有情人……
云出岫道:“你们都误会了。我与王上,只是君臣。”
如无意外,一辈子都是君臣。君臣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舒服了,王上发他薪水,他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还能撸到王上毛茸茸原型。
这样的日子,真是万金不换。
“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如此拥有辨识度,正是神出鬼没相里翳,他看看云出岫又看看莘初丹,笑道:“你们在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
莘初丹有些讷讷,不敢把那些话说出口,心中生起一些怀疑,难道宫廷中的那些话语真的只是流言?
司乐大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如果那件事情是真的,也根本没必要撒谎啊。
魔域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之间有一腿来着。
只有她的顽固老爹不肯相信,觉得那些流言是为了败坏主上与司乐的声誉。
声誉哪里是这样的流言可以败坏的。
“主上怎么会到这里来?”
相里翳斜睨云出岫一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过问起孤王的行踪来了,怎么,孤王连随意转转的资格都没有了。”
莘初丹立时心一紧。
“是是是,臣不该过问。”
云出岫道,“那么,王上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却抽过那册文书,翻了一页道:“你怎么就写了一个人间,你是要去……雍吧,不写明白?”
“臣是请假,不是出差。”
“孤王是关心臣子,害怕你在人间出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人间多拍花子,险恶,而且你从来都没有出过魔域,找不到回魔域的路怎么办。”
“慢,够了,停止。”
云出岫双手交叉做了一个叉的手势,制止相里翳继续说下去,“臣是要去雍国的王宫,很快就回来,王上就不要再念了好么。三个月的假期……不用三个月了,半个月。”
相里翳微微一笑,简直是大成功,“哦,孤王明白了,你早去早回啊。”
云出岫便从他的手上抽走了文书。
莘初丹:“……”
怎么感觉,流言和真实相比较,反而是流言比较保守呢?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宝贝女儿,工作都做完了吧,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是你娘寄过来的蘑菇,可新鲜了,我们可以在家里做烤……”
左相的脸从拐角处露了出来,昔日严肃的脸上满是鲜明笑意,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篮子里是鲜艳的蘑菇,然后他的表情就僵住了,谁能告诉他王上和司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迅速收拢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微微发白的引以为傲的长须,说出了让他追悔万分的一句话,“……额,王上,参见王上,要吃蘑菇么?”
相里翳饶有兴趣的看着左相脸上的表情,心想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居然可以看见这个老头子这么欢欣鼓舞的表情,他看看左相再看看莘初丹,心想旁人说的果然不错,左相是个彻彻底底的女儿奴。
“好啊。”他笑道。
然后他扯了扯云出岫,云出岫便只能点了点头,到左相家里去吃饭。
很快的,左相便把烧烤架拿了出来。
一边拿一边心头涌上浓重悲哀,自己的一世英名,自己维系出来的不苟言笑刚正不阿的形象,已经化作飞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