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不是什么路痴,也不是什么小孩子,怎么就让他担心到这个地步了,让自己怀疑自己在王上心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状。
“雍。”
“那是哪里?”
“离魔域不远不近的一个人族的国家,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相里翳本来撑着头听云出岫讲话,听到这句话,撑头的手却是缓缓的放了下来,“你从来都没有踏出过魔域一步,能与人间存在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
“王上还真是了解臣,居然知道臣从未踏出过魔域,从未去往人间。”
“当然了,”相里翳道,“你的事情,孤王都知晓;你的心,孤王也揣摩到了大半。你在孤王面前,就像是一张摊开的画卷。”
一张即使摊开却有着许多留白的画卷。
他似乎很热衷证明这一点。
好吧好吧,由他去吧,随他怎么说。
相里翳注意到他的表情,冷不丁道:“你不信?你可以随便问一个与你有关的事情,看我知道不知道。”
为什么要和自己较劲较到这种程度呢?真是一个很有胜负欲的人。
云出岫敷衍道:“两天前与王共进午餐,请问,我夹的最多的菜是什么。”
相里翳迅速道:“牡丹鱼片。”
是么。好像是。
这样菜的花样很是新奇,把鱼片拼成了牡丹花的形象,很美,也很美味,就是夹菜的时候会有一种负罪感,让人觉得自己是在破坏艺术品。
“那十天前呢?”
相里翳不言了,却是用手拨弄起书桌面前摞着的一堆奏章,云出岫刚露出一个笑容,便见他从奏章里抽出一个本子,翻动几页之后,他给出了答案,“雪霞羹。”
他得意道:“你总是喜欢吃那些看起来好看的。”
吃的是这个么?云出岫已经不关心菜了。
云出岫看向册子,幽幽道:“那是什么。”
相里翳及时的收了脸上的神色,把手中的册子收了起来,“记载着每位大臣身世、喜恶、关系、把柄的册子。”
哦,还记他们的菜谱。
相里翳摆了摆手,“人间之事,早去早回。你走了,那些大臣该好不习惯了,毕竟,他们讲事情的时候你都在给他们配乐。”
何止是讲事情的时候给他们配乐。
他们狡辩的时候自己要配凄凉的音乐,他们痛哭流涕请求王上恩典的时候自己要演奏悲伤的音乐,他们认为王上这不好那不好要死谏的时候自己要演奏悲壮的音乐。
气氛,是有的。太有了。
气氛,是无的。太无了。
又不是在演戏,谁能在BGM之下泰然自若。这么久了,这些大臣都已经进化成了面瘫,说话也是四平八稳的,让云出岫只能应和气氛进行柔和清淡的演奏。
好久没有在朝堂上奏过慷慨激昂的乐曲了。
云出岫缓缓道:“真的有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不过,我还不想说。”
“不想说就不说,孤王还能逼迫你么。”
看你跃跃欲试,不像是不想逼迫的样子。
“我出去的这三个月里,王上务必要勤于政务,不可懈怠。不可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左右二相,更不可尾随于臣。”
云出岫恨不得约法三章了。
至于么。
很至于。
自己去雍国做什么呢,看看姜嬷嬷,也看看其他的人就罢了。另外还想听一听与自己有关的八卦。
其余的,便没有了。
这样也算是给自己的前世彻底做一个了结。
回到自己的小院,云出岫却被那一排宫人吓到了,他们的手里抬着一排排箱子,闻声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又齐刷刷的唤了司乐大人。
为首者道,“这些都是药师大人嘱咐我们送过来,还有,这是账单。”
他捧出一个账单递到云出岫面前,云出岫翻开,才发现这是详细的记录,每一笔的时间、事情、话本名称、合作对象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合上这本册子,木然扫过一个个箱子,打开来,便是堆叠在一起的亮澄澄的黄金,通通是条状。
打开的那一瞬,竟感觉整个院子都明亮了一刹。
不是,药师瞳,别太离谱,这么赚钱的么,如果是这样,自己真该拉着王上大街小巷挽着手臂走路,走遍一座城说不定都能给国库……
“把这些分成两半吧,一半给王上,另一半充到国库中去吧。就说这是药师瞳感念国库空虚而自愿奉献。”
“是。”
所有人离开之后,他便抚摸上了伯劳琴,琴身上的伯劳鸟却开始开口,“你,你为什么会想去雍国啊,你在想什么啊。”
云出岫用指头背面轻轻的擦过伯劳鸟,“只是为了了结一些事情,顺便也看看自己混成了什么样子。我觉得,那个地方的我,似乎是一个白痴。”
“白痴?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