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银杏靠膝图,就是他改编的,区别只在于那时的王上穿着常服,云出岫也并没有把头靠在王上膝盖上,琴更没有落在脚底。
那时候是云出岫给王上弹琴,王上细心聆听。
他看到那一幕,只觉得,也许王上很期待云出岫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所以才做了那么一幅图,但那副图也只抓住三分神韵。画完之后他就后悔了,或许,他应该把那个场景原头原尾的画下来,而不是自己随意加工。
只是弹琴与听琴,也能如此动人么。
云出岫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注意力还放在黄金上。
“对黄金的执着啊……”
云出岫轻喃了一遍,“当然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啊。从小便被家人放弃,别院寂寂,家族败落后又被逼入宫,家人并不在意他,只希望他得到王上青睐。于是他林中抚琴,得到恩宠,但他并不愿如此,何况王上心意难测,故而每每郁郁寡欢。他的家人又对他咄咄紧逼,希望借他之手重归权力中心。”
药师瞳:……
这不是话本里的内容么。
他以为他只是知道此话本与他有关,胡乱翻看两页,谁成想他已经把这本话本的内容都翻遍了啊。
药师瞳:“你,你都看完了。”
云出岫点了点头,“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这个琴师动不动迎着风流泪让人有点烦,还有就是他的家人实在有些太烦人了,我要是他就给王上吹枕边风,把这家人通通流放。”
不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啊,话本里的原型可是你欸,你就这么轻易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想把迎风流泪坚韧小白花变成妖妃?
还有,‘给王上吹枕边风’这句话是如何轻易出口的啊。
药师瞳僵着一张脸道:“我只写了上部,下部的时候我就这么做。”
云出岫风淡云轻,“哦,你按照你的计划来就好,我无所谓。”
“那么,你觉得我的书怎么样呢。”药师瞳一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本来他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自己何苦要自己给自己加柴!
云出岫把话本在自己的掌心敲了敲,“实话说,你有这么高的成绩很有可能是因为魔域子民娱乐不够,亦或者是这个产业并没有人涉足,导致人们饥不择食?”
这可涉及到自己的尊严了。
药师瞳道:“你,何出此言?”
云出岫的神色却很诚恳,“我觉得许多人可能都是奔着床戏来的,但你的床戏实在很糟糕。强制有强制的风味,两情相悦有两情相悦的风味,你的主角既然是自荐枕席,为什么又要百般推拒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缺少职业操守我就不说了,这样的描写让人没有冲动。相比你的文笔,还是你的画更胜一筹。”
“额……没有冲动?”
相里翳终于明白他在讲些什么了,不由缓缓的捂住了脸,要是要王上知道他居然与云出岫讲了这么亲密的话,怕不是要把他给阉掉吧。
不过,很快的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却是微微正色,“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缺乏一点……情绪,这是不是因为,你的三魂七魄,少了一魄。比起身体,人的心灵才更让人迷醉啊,至今,我还未曾入门。”
“我觉得,不是这个缘故。”
纯粹是这里的人见得太少了,太过纯情。第一世的时候,他可是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什么没有见过。
至于丢失的那一魄。
云出岫垂下眼睫,自有思量,那一魄,有可能是在雍国吧。
第二世,他为雍国太子,不受皇帝重视,反受皇帝憎恶,于是备受冷落。直到那一日,自己失足落水,一醒来,便来到这里,但他却不能确定,雍国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情状,应该是没有死的,但也不算活着。
自己只是缺了一魄,已经情感淡薄,虽然不影响生活,毕竟……
那个自己,只存一魄,怕是一个傻子吧。
雍国。
雍国与魔域相隔虽远,却也不是全无讯息,只要他愿意,他大可以派人打听,亦或者干脆动身前往雍国,但他始终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自己,呆在魔域就很好。
不想再见过去的人、事、物,不是担心近乡情怯,只是单纯的怕麻烦。
得到消息对他而言并没有价值,唯一有价值的就是他亲自动身,收回那一魄,可是那样的话,一来一回也很麻烦,还要费心向王上解释缘由。
好麻烦,算了。
照他黏人的性子,说不定还要跟着他去。然后,自己就得照顾他一路。
太麻烦了。
这时,云出岫却发现药师瞳眼神不对,不由问道,“怎么。”
药师瞳:“没什么。”
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给了王上一个错误的讯息,王上或许并不该来表白。
本来,他想的是他们两人两情相悦只差捅破窗户纸,但现在,他……他隐隐有些牙疼,感情问题真是复杂的千变万化波云诡谲啊,他的话本里的情绪与现实相较简直苍白干瘪的像一个破损的蚕壳。
“你对王上怎么看。”
他突然坐立难安。
云出岫突然停住了,目光悠远,似要穿透苍穹。
他说,“相里翳,注定是我侍奉一生的君主。”
药师瞳僵硬哈哈两声,突然觉得王上表白成功的希望简直是岌岌可危。
他的宣言很动人,但这是君臣宣言啊!
如果王上表白失败,云出岫又因此疏远王上,自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