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除夕,辞旧迎新。
民间百姓欢欣鼓舞,喜洋洋。
皇宫当中亦张灯结彩,属外朝与内庭气氛最盛。
从早晨天不亮,专司礼宴的麟元殿便有无数宫女在准备,一直忙办到午时方才布置完毕。
而这时已有些年轻官员早早到来,聚于门外谈笑说闲,看似风轻云淡实际余光总往殿里瞄,藏不住的紧张。
像这种提前量一打就是半天却又不敢提前入殿的官员,大多都是些平日里上不得朝的小官。
唯有陛下下旨,群臣大宴方有进宫面圣的时机。
每年也总有些机灵的年轻人借此博得圣恩,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也就是一番言论,一首诗词,或一份最守候在殿外的伴君诚心,表现欲望。
说白了谁也猜不准天子如何择人用人,只不过是以讹传讹,慢慢的就招人惦记,给人念想。
包括在御前侍奉的宫女太监们,也因此多了此一环的汇报。
“陛下,麟元殿外来了几位大人…”
“早的是启夏门黄校尉的小儿子,黄悠然,小黄大人今是兵部司的一员小吏,乃代父而来,不到午时就在了。”
凤鸣殿中,小太监抄着手哈着腰,极轻声的讲着。
边讲,他边瞄着这位身着素衣,蜷坐在凤榻上的女帝陛下,目光总被那几颗不时蹭动的粉玉脚趾吸引去。
可惜等了片刻,不见陛下回应,他只好乖乖低下头来缓缓后撤。
“今年多大了?”
突然寡淡平平的声音传来,小太监立马顿住脚步,为这一道透着莫名空灵的声音而感到着迷。
于是他的声音也压得更低更轻柔:“回陛下,奴婢今年十六了~”
然后静了片刻。
刚批完奏折行过花浴好不容易闲下来等过年的阿行天缓缓放下手中的四海经。
偏过头来瞧了眼这位十六岁的小太监。
面无表情的说道:“朕问的是,小黄大人。”
小太监顿时如惊梦而醒,忙忙改口道:“二十有三!小黄大人今年二十有三,同父习武,自幼研读兵法,文武双全,然从未披甲。去岁曾于街头与人斗殴……”
没等他说完。
阿行天微微不喜,挥手便叫人退下。
小太监立马便收声后退,却是边退边懊恼。
刘兆明不在的日子里,御前的小太监换了一个又一个,从老到小皆无例外,待不到半天就被换走。
包括小太监在内,他刚退下几步便见得一宫女朝他招手,示意往殿外看去。
小太监扭头看向门外的紫金蟒袍老太监,立马便哭丧着脸上前乖乖的唤了一声‘总管爷爷’,然后被牵着离开凤鸣殿。
边走他还边回头,恋恋不舍,念念不忘。
可惜未曾回响。
小太监被唤走时阿行天便已经知晓,然她只是边看书,边落下手来拿住被盯着看了半天的脚趾,轻轻的摩挲,搓搓。
然后身后便悄悄的勾起一条蓬松的白尾,跳了两下又缩回去。
与此同时她抬手翻页,顺手撩了一下鬓发,掠过片刻而已便有些烧红的耳朵,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召怜妃来见朕。”
“喏~”
这位御前婢女名唤裴琳,十九岁,伺候天子已有两年。
至今她仍不敢说明了陛下的喜好,却也偷偷掌握了一些细节。
比方说,陛下不喜欢别人偷偷盯着她看。
要么不看。
要么抬头正面看。
比方说,陛下容貌倾城帝气倾世,寻常人看一眼就会着迷,最好是不要正面看,不然会丢了魂。
再比方说,陛下修炼北帝决,轻易不会叹气呵气。如果是陛下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之后要见召见,那……可得叫人抓紧来。
然而刚疾走到殿门口,刚想让通传太监嚎一嗓子,突然面前砸下来一阵黑风,却是落地无声的现出一道玄甲倩影。
“朱瑛将军!”
“将军稍等,奴婢这就去禀告陛下~”
“不必。”随着冰凉凉的一声回应,这名身着黑色玄甲,脸戴‘阏逢’重面的影卫玄将迈开长腿,径直踏入凤鸣殿。
后方的裴琳也不敢拦,忙跟通传太监交代了一声后便回身,疾走追上这位女将军以高脚铁靴走出来的‘哒哒’脚步。
然而不等她赶回来。
阿行天已然听着脚步声认出来人。
“何事?”
她一开口,朱瑛的脚步声便停止,倒是裴琳忙忙赶回来,刚走进金纱云帘便识相的退开。
这时朱瑛的话音方才传来:“禀陛下,刘氏父子死了。刘兆明入上官行刺韩昭,遭宇文周也拦截,后毒发败战,临死前处死了义子刘崇。”
阿行天微微蹙眉,“老将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