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礼后,那宋郎君手上一振,折扇轻挥,侃侃而谈。
“卫姑娘,我三岁开蒙,寒窗苦读多年,如今已是秀才之身。”
“不过幼年家贫,有赖老母操持,若是你我成亲,需得每日端茶在侧,恭敬伺候。”
卫时雨皱了皱眉,她自然知晓古代做媳妇的难处,因此曾和上官娘子说道,如有那高堂不在的,尽管请来。
只是古人婚育都早,来相看的男子都不过二十,大都父母健在。
因此卫时雨虽叹息,并未言语。
宋郎君继续道:“我虽不才,然有凌云之志,将来必居庙堂之高,后院诸事,需有主母打理。”
“成亲后,姑娘不可再抛头露面,不得再行医,女子嘛,自然是要三从四德、出嫁从夫的。”
卫时雨咬紧了牙。
“自然,我知晓姑娘乃是商贾之家,自小无教,也不识字,我不嫌弃便是。”
“我身旁自有红袖添香之人,为人妻者,当大度宽容,我那外室已有了身孕,成亲后,也要你费心照料。”
“至于嫁妆和聘礼么。”
“砰!”的一声巨响。
立在堂中的紫檀边座雕花嵌百鸟朝凤图屏风应声倒地!
卫时雨忍无可忍,一脚踢倒了屏风,她两步上前,左手叉腰,右手拿团扇指着宋郎君道:“给老娘闭嘴!”
宋郎君从善如流,立时住嘴,他怔怔立在那里,似是被卫时雨的“泼妇”行径给吓到了。
“你说谁不识字?你见过哪个郎中不识字就敢行医?我看你满腹诗书,才真是污了读书人的名声。”
“才得了功名,就如此倨傲嚣张,读书人才该以你为耻。”
“老娘是疯了吗,要嫁给你这种二傻子!伺候你、伺候你老母、还要伺候你外面的小娘子,去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你也配!”
宋郎君总算被骂醒了,折扇一摔,怒道:“如此混癞泼妇,我看满京城谁也不敢娶你!”
卫时雨冷笑一声,还来不及做声,身后的小宋姨娘一鞋底子扔了过来,直直砸在这宋郎君头上去。
宋郎君大骂:“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一群无赖腌臜,狐媚子东西!”
卫时雨毫不客气,团扇扔过来,就要往宋郎君身上扑,幸好被一旁的大宋姨娘拉住了。
众人大怒,都跟着站起身来,宋郎君连连后退,急道:“怎么,我是有功名的人,你们敢跟我动手,立时便送到衙门去。”
卫时雨怒火渐去,脑子清醒了些,回头和薛姨娘低语了两句,对着外面道:“来人,把他扔出去!”
“谁敢!”宋郎君可真是临危不惧,“我这便去府衙报官。”
“很好!”卫时雨拍手道:“我与你同去,不知你这位外室娘子何时有的身孕?”
“什么意思?”宋郎君有些着慌。
薛姨娘道:“国丧有孕,你还敢报官,是真不想要功名了吗?”
宋郎君顿时着慌,国丧期间和外室有了身孕,当真追究,只怕不是要掉功名这般简单,他一心炫耀,竟忘了这等重要关节,眼下被人抓住了把柄,直想撒腿就跑。
可卫府也算是家大业大,当真与他追究,那里能跑得了。
但若要求饶,又实在拉不下脸。
卫时雨却懒得和他计较,叫了两个小厮,直接给扔出了望月楼。
只见那宋郎君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灰尘,竟然摇着折扇优哉游哉的走了。
卫时雨叹息不已,已然没了兴致,却听大宋姨娘叫道:“糟了,糟了!”
“怎么了?”众人齐声来问。
大宋姨娘指着地上屏风,“这屏风共有四座,可是夫人的最爱,姑娘你给踢坏了。”
卫时雨摸着自己的腿,喃喃道:“怪不得腿疼,这木头可真硬。算了,看在屏风也坏了的份上,我不和阿娘去讨要伤费就是了。两清!”
“……”
见众人不语,卫时雨便道:“都中午头了,又打又骂了半日,你们不饿么,我都闻到麻婆豆腐的香气了。”
徐姨娘扶额叹道:“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熬到辰时,卫时雨完全没了脾气,她端坐一天,只坐的腰酸背痛,比看诊还要累上三分,便是再有人出言不逊,也左耳进右耳出了。
上官娘子带进来最后一人时,大伙都松了口气,暗道总算要结束了。暗道下次定要让夫人来陪着,做姨娘的到底远了一层,就不必事事相陪了。
卫时雨强打精神,隔着那架有了裂纹的屏风,向外看了看。
谁知一看之下,心神大振!
团扇拿下来,卫时雨站起了身。
“坐下!”姨娘们小声提醒。
卫时雨充耳不闻,走到屏风前行了一礼,“宋郎君,幸会!”
这位宋郎君出身杏林世家,甫进门来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