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禾脸上显出清浅的笑:“嘴馋就直说,还要在我面前藏着掖着?若再这样,做出来的藤萝饼你可别吃,都是我一个人的。”
“那可不成,郡主一个人怎能将那么多的糕点全都吃完?我这般善解人意,自然是要替郡主多多分担了。”南枝也笑开了花,难得的轻松自在。
许清禾几乎脱口而出:“谁说只有我一个了?等夜里卫澈回来——”
等夜里卫澈回来,都交给他是了。
这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儿,终是没有出口。
南枝明白了郡主的未尽之意,却只当作没听出来,继续笑着道:“等夜里郡主将糕点藏好,我就去偷了来,绝对不给郡主留一口。”
许清禾只牵了牵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再没有方才的欢快。
南枝花了一下午时间做出来的藤萝饼,最后到底也没给夜里归来的卫世子留下半个,早就给了院子里的仆从分食。
等卫澈提着热腾腾的海棠酥回来时,余光还瞥到几一个丫鬟偷偷打嗝,还有一个连嘴角的糕点碎屑都没擦干净。
“今日厨房做的什么?”卫澈狐疑地问。
守在门口的几个丫鬟,除了南枝,个个心里都是惴惴。
虽说那糕点是郡主赏的,但却没给世子留下一份,万一世子迁怒可怎么是好?
一边担忧,一边竖耳听着屋里动静,只盼着郡主能说些谎话将这事圆过去。
哪知许清禾直接回道:“下午南枝做了藤萝饼,给大家分食了。”
“藤萝饼?”卫澈这才想起来,方才似乎确实看到院子里的紫藤花已没了大半。
南境之地盛开紫藤,藤萝饼正是当地家家户户都会做的糕点,同时也是南安王妃的拿手糕点,南枝的手艺便是得了王妃亲传。
作为王妃未来女婿的谢祁,少时自然没少蹭着吃。
“可有我的?”他试图从王妃宝贝女儿这里也蹭上一口。
许清禾正靠在榻上看书,闻言面色不改,手指却攥紧了书页:“……没给你留。”
门口的几个小丫鬟几乎屏住了呼吸。
然而卫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糕点掷在榻上的小几上:“亏我还记得给你带回来这热腾腾的糕点,你倒好,有吃的都不给我留一口。”
许清禾将目光落在那拿油纸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糕点上,鼻间还能嗅到甜腻的香气。
她看了许久,张了张口,似是说了什么。
卫澈没听清,凑过去问:“你说什么?”
许清禾将书卷收起,为了掩盖自己即将出口的话,她故意将声响弄得很大,但卫澈这次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下次给你留。”
不知不觉间,他嘴角漾开了深深的笑,只觉得心口暖融融的,一整日的疲惫都因为她这么简简单单、被风吹得几乎听不清的一句话而瞬间消散。
他将小几上的糕点提起,扔给门口守着的小丫鬟:“拿去分了吧。”
而后在小丫鬟震惊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开。
小丫鬟实在看不懂世子爷这满面春风,怎么受了郡主的冷待还这般高兴?
卫澈的快乐她们当然不懂,但许清禾兴许能懂得一些,故而夜里看到他那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嘴角时,也有些见怪不怪地坦然。
“卫澈,你睡不睡?”
“你还疼?”卫澈回神,下意识开口,然后对上许清禾奇怪的眼神。
他抬起胳膊遮住眼睛,胸腔震动,闷闷笑出声来。
赶在许清禾恼怒之前,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睡,这就睡,你还疼吗?我再去给你灌几个汤婆子?”
上床前他就已经灌了几个塞进她锦被里了,如今还热着,许清禾摇摇头,只是让他闭嘴快睡。
于是卫澈翘着嘴角睡了一整夜,翌日醒来时也是神清气爽,眉眼含笑。
他在床前束腰带,恰巧许清禾也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便问她道:“今日要吃什么?我晚上买回来给你。”
她这时候其实还半梦半醒,只是听到了床边的声响才睁了眼,朦胧间只听到有人用熟悉的声音为她想吃什么,她便想了想,答道:“要吃藤萝饼……”
这声音,没有往日里的半分清冷,反而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起刚出锅的糯米糍粑。
卫澈立即矮下身蹲在床边,趁着她还没清醒,便牵住她的手,轻声问:“你昨日不是才吃过?吃不腻?”
许清禾只以为床边的是那位故人,自己又还是曾经的小郡主,便抓住他的手在脸侧蹭了蹭,同他撒娇:“吃不腻呀…我就是喜欢吃藤萝饼……”
熟悉的触感就发生在指尖,卫澈全身都不由得一颤,喉咙紧了紧,温声道:“可你来了月事,不能吃太多甜。”
许清禾睡意愈浓,已经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只理解了大概后便迷迷糊糊道:“噢,那吃驴肉火烧吧,哥哥……”
卫澈浑身一颤,那只手直接从许清禾的手心里抽离,险些向后仰倒坐在地上。
她方才是在唤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