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了卫澈一眼,也不动卫澈给自己剔好的那块鱼肉,只自己又夹了一块。
鱼肉入口滑嫩,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东西只是闻着香辣,入口时却并无那般刺激,反而温和得很。
卫澈道:“这是京中最好的酒楼,后厨都是能人。郡主既然才好,那便先闻闻味道,日后再吃些真正香辣可口的菜吧。”
许清禾并不言语,只是低头用饭。
他似乎当真对自己照料良多,连她爱吃辣如今却不能吃辣的细节都照料到了。
入京以来,除了静安与宸妃,早已经无人能像南境故人那般对自己悉心照顾。
许清禾心中微动,又不免想起从前,更多的便是酸涩,没过多久眸中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卫澈脸色微变,将她正在吃的一道麻婆豆腐舀了一勺。
这东西也不辣啊,怎么就将人辣出眼泪了?
“你若吃不了这些,我们就再换一桌?”卫澈小心试探道。
许清禾泪眼盈盈地望过来,对上的便是卫澈忧心忡忡的眼。
她摇头,兴致缺缺地将桌上饭菜又用了几口,便停筷不动了。
卫澈不知道她是因想起了从前而没了食欲,只以为是这些菜色不合她胃口,启程回府时又从小摊上买了几个热腾腾的驴肉火烧,可她还是一口未动。
回府的马车上,卫澈见面前的姑娘垂着眼,知道她是不愿回到辅国公府。
可他也并非是什么大度的人,局势所迫让他们分离,给了魏鸣机会与她并肩五年之久也就罢了。
现如今两人再续前缘已经成了婚,他又怎能还心大到让意中人住在府外,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他并不知晓今日魏鸣与她说了什么,她又是什么反应,他只想将人好好看顾在自己眼前。
她总会再喜欢上他的,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
就如同从前那般。
“……你若不愿回府敬茶,继续装病直接回风荷院就是。一切都交给我,只说是我强行将你带回来的。”
许清禾抬头,愣怔地眨眨眼,半晌才道:“不必,我今日随你回来拜见父母,你便去帮我做一件事,如此两不相欠。”
卫澈:……
真不知晓她这句“两不相欠”是怎么说出口的,分明是在肆无忌惮地使唤他。
但还是应道:“郡主想要我做什么?”
许清禾:“帮我查查魏四公子。”
今日她在竹茗馆,根据姜先生所说绘出了一副人像,那人却正巧是魏四公子。
魏四公子一身粗布麻衣,在雨夜惊雷之中骤然回首,一贯傲慢的脸上尽是恐惧。
“被岑家欺辱的誉州灾民还在觅谷镇停留,魏岑两家已然联姻,如今便是一体。此事既然已经被魏家压了下去,那我们便也要寻到魏家的错处,才好找机会从岑良平口出逼问出当年之事。”
她这般思路清晰地分析着,抬头却对上了卫澈戏谑的目光:“……郡主当真舍得?”
许清禾不明所以:“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话音坠地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指自己既然与魏鸣有情,又怎会对魏家下手之事。
许清禾:……
“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事能比得过当年真相。”她面色入场道。
卫澈若有所思,半晌后开口:“倘若当初致使南境军伤亡也有辅国公府的一份力,郡主也会率先朝我下手吗?”
许清禾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她为了当初的事,连自己的婚嫁都能豁出去,又何况是旁人。
不过她也知晓,卫澈此话只是玩笑。
毕竟当初谢家被诬通敌时,朝中只有逸群开口替其求情,请永顺帝详查此事。
后来永顺帝将南境军兵权交到他手上时,他也是再三推辞,直到南弋国在边境再有异动,才不得已领兵出征。
更何况,她记得当初谢祁同自己提到过,卫逸群与谢将军关系甚笃,乃是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的异姓兄弟。
而直到今日,在迟来的新妇敬茶过程中,她才真正见到了这位正直的辅国公。
对方果真是从战场上厮杀归来的大将军,光端坐在那里就让人心生敬畏,却不由得让她想起自己的父王母妃。
他们俱是军中大将,威严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子了,可当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时,所有的刚硬狠厉便都化成了一腔似水柔情。
许清禾想起往事,像是透过上首的一对长辈望向曾经,倒也有几分真心实意地唤了声:“父亲,母亲。”
卫澈垂眸,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住。
但这般异样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便又重新放肆起来,牵住许清禾的手便往风荷院走,口中不伦不类地同长辈道了抱歉。
“天色已经不早,儿子不宜过多打扰,便先同郡主退下了!”
独留辅国公夫人赵娩怒骂他不成体统。
同样身为男子的卫逸群倒是不慌不忙地品着儿媳敬来的茶水,眸子微眯。
都说小别胜新婚,可他这儿子连正儿八经的新婚之夜都还过过呢,如今又经历了小别,怎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