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禾早已经重新梳过妆,如今也不需再等,直接跟着那位圆脸面善的公公离去便好。
为了显示自己毫不知情,她还特意让南枝给了那公公一包红封,佯装忐忑地问:“敢问公公,不知陛下唤清禾何事?”
那公公自然是拿钱办事,笑着道:“倒也不是旁的,这不是前面谈起了郡主的终身大事吗?魏大公子与卫世子争着都要娶郡主,陛下便请郡主过去,看看郡主的意思。”
“卫世子?”许清禾故作惊讶:“是哪位卫世子?”
公公笑道:“京中还有哪家姓卫的世子呀?自然是辅国公府的那位世子爷,名唤卫澈的。”
许清禾恍然:“原来是他?今年的上巳节,好似在京郊见过。”
公公:“正是了,方才辅国公用军功替世子求娶郡主呢,但陛下明智,岂会做出乱点鸳鸯谱的事儿?
“况且这京中也都知晓,郡主先前已经被太后许给了魏家,有懿旨在的,此事便不太好办了。故而陛下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问问郡主的意思,这不就让奴才来请郡主过去了吗。”
许清禾点点头以示自己知晓,又为难地说:“公公有所不知,清禾心焦此事许久了。”
那公公奇道:“哦?”
他是代表永顺帝来的,实际就是给永顺帝打探消息,既然这位郡主有话要说,他自然是要听个完全的。
许清禾叹了口气:“其实在清禾心中,魏表哥一直都是我亲密无间的兄长,清禾是将他当成亲生哥哥来尊敬的,实在无法想象日后与其结为夫妇的模样。
“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清禾也不敢驳回,又怕日后与魏表哥闹出什么不睦,已经忧心许久了。”
她叹着气,几乎是愁容满面,却又忽然放松下来,叹道:“若这位卫世子是个良人,倒也…确实不失为是清禾的归宿。”
说到后面,便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了。
那公公笑着应了一声,也不跟她提卫澈在这京中是什么名声,只是道:“郡主既有如此想法,一会儿见了陛下直说便是,陛下定会为郡主做主的。”
许清禾笑着应了声“好”,十分地感恩戴德。
这般说着,宣和殿已经近在眼前。
许清禾遂不再开口,只垂首跟着那公公进去。
此时大殿之内落针可闻,人人皆是敛声屏气,坐于上位的永顺帝垂眼笑着,左右两侧分别坐了面有薄怒的魏太后,以及唇含浅笑的魏皇后。
众官员及家眷分坐两侧,此时都默默垂着首,却又都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着这位让卫家与魏家同时求娶的郡主。
许清禾一路面不改色地行过去,向诸人见礼,余光也能看到一旁笑吟吟坐着的卫澈,和另外一边面色铁青的魏鸣。
她才行完礼,头顶便传来永顺帝含笑的声音:
“清禾丫头,先前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将你许配给魏鸣,可今日辅国公凯旋归来,说自己什么赏赐都不要,只愿替世子卫澈求一门婚事,也想娶你。
“朕也不好乱点鸳鸯篇,便着人将你叫过来,问问你自己的想法。你且想想,是想要顺着太后的懿旨嫁给魏鸣呢?还是想应下辅国公府的求娶?”
许清禾低着头,双手紧扣,一副犹豫不决又另有隐情的模样。
永顺帝便安抚她:“无妨,你大胆说便是,有朕给你做主你还怕什么?”
既然此事已经被摆在明面上说了,有永顺帝撑腰,许清禾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再顾忌什么,索性直接跟魏太后割席。
她在地上伏地拜倒,沉声道:“陛下容禀,清禾少时入宫,承蒙皇室礼待才有今日,本已感激不尽,却万没有高攀魏大公子之意。
“魏大公子狼艳独绝世无其二,少时便对清禾有诸多照顾,恰似兄长一般。然清禾蒲柳之姿一无所长,实与魏大公子并不般配。
“此前得太后娘娘懿旨赐婚时便惶惶不可终日,唯恐挡了魏大公子原有的好姻缘,如今在陛下面前便更不敢肆意高攀,还请陛下与太后娘娘重新思量此事!”
这一番话说下来,殿内众人形色各异。
永顺帝高居上位,其神色意味深长。
许氏清禾于大翎而言不过是南安王府的一介孤女,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是以即便魏太后有意将其收入魏宅他心中也并无波澜。
谁知此次南境之战大胜,卫逸群竟快马加鞭回朝,带回来一个让他不得不阻止这场亲事的理由。
——南境军中已经被渗入了魏家势力。
他垂首端起桌案上的一杯清酒轻抿,期间拿余光瞥了眼身侧的魏太后,只见对方脸上怒意更盛。
如今魏家的势力多是文臣,手中并无兵权,太后便想着以南安王府遗孤为突破口在南境军中渗透势力。
许清禾到底也是南安王夫妇唯一的女儿,若是魏家以此为名招揽南境军旧部,说不准还当真会让他们窃走部分兵权。
可如今看来,人家郡主显然不乐意,她这算盘必然落空。
与魏太后一般面色铁青的,还有魏大公子魏鸣。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甘酸痛,确实是他不顾清禾意愿向姑祖母强求了懿旨赐婚,但无论如何,他心中只有她一人,她也只能嫁给他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