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家三姑娘岑孟夏,是举京皆知的马术精湛,就连宫中尊贵的九公主在她面前,也得叹一声佩服。
岑孟夏抬手顺了顺爱马脖颈上的毛发,眼神从许清禾几人身上转到远处的一片林子,而后又重新看回许清禾,眼眸之中光芒晦暗。
“准备得如何了?”
随行的护卫躬身答道:“姑娘,已全都备好了。”
岑孟夏满意地“嗯”了声,拽紧缰绳,驱马向那几人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马匹走得不快,她身边的侍女也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开口:“姑娘,她毕竟是个郡主,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莽撞了些?”
岑孟夏没说话,只斜着眼睨了那侍女一眼。
侍女登时将嘴闭紧,缩紧脑袋不敢再开口。
“南安王府没了,她算哪门子的郡主。”岑孟夏嗤笑一声:“你以为先前刺杀之事陛下没查到岑家头上?可他为何不曾表态,更不曾怪罪岑家?无非是因为那位孤女郡主并非我们所看到的那般深受礼待。
“她在皇家的眼中,根本无关轻重。”
更何况,那日负责刺杀的暗卫回去后也同她说了,许清禾分明已经猜到了是岑家派出的杀手,可她却不吵不闹也不寻个说法。
她那样心思深沉,能将魏大公子哄骗得没了魂儿,难保不是心里还憋着坏水。
这样的人,岑家必须尽早将其除掉,以绝后患。
她忽地一夹马肚,扬起长鞭抽了一下,朝那边的几人飞奔过去,最后停到许清禾等人身前。
“听闻清禾郡主长在南境,极擅跑马,不如与我比上一场?”
岑三姑娘一身红衣热烈如火,笑吟吟地望向她,却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许清禾只朝她看了一眼,便侧开身子,避开了这高低错落所带来的气势差距。
岑家都已经杀了她两次,竟还不满足,是非要看到她死不可?
如若再这般忍受下去,恐怕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祸端,要是误了她的大事可就不好了。
她往曲水流觞那边远远望去,口中却道:“岑三姑娘有话不如下来说,三姑娘这样居高临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姑娘逼我与你跑马,怕是会损了三姑娘名声。”
提到名声,岑孟夏在马背之上立时一僵,众人都说这京中最无礼的女子非岑家三姑娘莫属,她的名声早就不好了,嚣张跋扈,专横猖狂。
她下意识望向下方的魏鸣,对方面上也是显露不虞,魏鸣此人最终礼仪,她的名声已让对方不喜,如今若再被扣上这样的帽子,便更让魏岑两家的境况雪上加霜。
岑孟夏连忙下马,努力在脸上扯起一个笑脸来,近乎好声好气地道:“是我方才跑马兴致未尽,一时疏忽了,还请郡主不要怪罪。”
许清禾回身,皮笑肉不笑地道:“岑三姑娘哪里的话,既然三姑娘兴致未尽,那清禾就陪三姑娘再跑两圈。”
岑孟夏唇角的弧度还那样勾着,仍是笑意盈盈的模样,望着许清禾那张虽是美丽、但让她生出无限嫌恶与嫉妒的笑脸,心中却在想:笑吧,你现在就好好笑吧,待会儿可别哭都哭不出来!
“清禾,”静安公主扯了扯许清禾的衣袖,心中忧虑岑孟夏再生事端,可此地人多,她也不好明说,便委婉提醒道:“你此次出来,似乎也没从宫里带出马匹,也没带上合适的骑装。”
许清禾此次出来本就是求卫澈帮忙的,哪里会想到还当真要跑马?是以便什么都不曾准备。
但她还是搭上了静安的手,安抚地笑了笑,“无妨,现在借一匹马,我先适应适应便是。”
许清禾会骑马这事,众人其实都没听过也没见过,今日岑孟夏一说,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位久居深宫的郡主马术也不错。
这样一位深居简出的郡主,今日好不容易在众人面前露面,一露面竟还是要与马术精湛的岑三姑娘赛马,众人心中便都带着几分好奇。
不论是在河边饮酒作诗,还是在草地上纵声跑马的公子小姐,都被他们这边的东京吸引过来,纷纷围了上来。
在借机示好,将自己马匹借给郡主的同时,更想一睹这位南境郡主的风姿。
从前他们只在宫宴上远远瞧过一眼这位郡主,却连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子都并不知晓。
都说这郡主清丽似仙人,如今一见,只见她乌发堆叠如云,眉眼之间似笑非笑,一身湖水蓝的锦缎衣裙,将她整个人衬得清丽无双,倒与今日这踏青之情境极为相配。
“郡主不妨看看我的马,四肢矫健,定能助郡主一举夺魁。”
“你那算什么,郡主瞧瞧我的,可专门是给女子所用的马匹,十分温顺,定不会摔了郡主。”
“还是看看我的吧,郡主......”
......
众人争相示好,许清禾心中感激这份恩情,如今这里的人大多都还是无忧无虑,尚未成家入仕的少年少女,行事洒脱不求回报,是她少时极为向往的模样。
“多谢各位相助。”
见此许清禾也并不扭捏,当真走至众人马匹跟前一个个看了起来。
看了半晌,却始终没有如意的,回身时正好望见小溪旁有匹悠闲至极,兀自打着响鼻的枣红色骏马,那马毛发顺滑又有光泽,许清禾一眼就相中了。
“不知那匹马是诸位之中哪一位的?”
众人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无人认领。
后来,终于有一人笑着出声道:“郡主,那是我的马。”
这声音虽是清朗如玉,却甚是散漫悠然,许清禾一听就知道是谁。
果真如她所料,人群之中忽然走出个红色身影,卫澈手里还把玩着他腰间的一枚玉佩,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也不慌张,只施施然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匹马,向许清禾道:“郡主可是要借我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