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没意思。有什么好瞧的!”盛金枝翻了页话本,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
……
主院那边,金夫人正叫人搬了张圈椅,坐在廊下,看牙行带来的人。
院子里站了十来个小丫头,一个个都鹌鹑似地垂着头,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排,任人挑选。
这些小丫头,都是靖国公府的家生子。她们的爹娘,也都是靖国公府里的奴仆。原以为服侍夫人小姐们几年,或是随着小姐出嫁,或是配给家中的小厮过日子,可没想到主家一夕之间获罪,夫人小姐们被发配去了南疆军营中,她们便也被锁起带走,要重新发卖了。
这些人虽原也是做奴婢的,但在靖国公府,好歹能与爹娘兄弟姐妹们在一处。如今官府将她们重新发卖,一家子被卖去不同的府邸,有的甚至随着新主家去了外地,今后恐怕是再难相见。
且从前靖国公府的主子们,都是宽厚的,并不随意苛责打骂下人,往后换了主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若是命好,新主子宽厚,倒也罢了。若是时运不济,遇到个不好的主家,那这辈子算是完了。
想起从前还在靖国公府时,听人说起过的宁安侯府大公子的种种荒唐事,心里便忍不住害怕。生怕被宁安侯府瞧上了,买入家中,遇到盛大公子那个瘟神,怕是要不了多久,小命就得交代到这了。
因此,她们此刻都是惊惧迷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挑了去。
“夫人,这些都是从前郑家的丫鬟里头拔尖儿的,模样好,人又机灵。别家都还没挑过呢,这不,我一早就给您领过来,先紧着您挑。不是我说,我也做了几十年的牙人了,像这么齐整出挑的,还真是不多见。到底是从郑家出来的丫头,不管是模样,还是规矩,那都是一等一的。从前的郑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想必您也知道,那样人家出来的丫鬟,做事的体统差不了,也省得您再找人教。”
金夫人从庄嬷嬷手中接过茶水,轻啜了一口,略微点了点头。这点她是知道的。靖国公府,自大夏开国起,便是一等一的勋贵,有着百年的根基底蕴。先帝的元后郑皇后,亦是出自靖国公府。像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下人,规矩体统上自然是不差的。且她方才打眼过了一遍,就知道院子里站着的这些丫鬟,模样都是没得说。只是要价比市面上的行情价高出一些。
想到女儿那院子里头恰好缺人手,倘若另在别处买,买回来还得让人教规矩,没那么快上手,所费的时辰,也都是银钱。而且,模样也不见得能这样好。如此一想,便觉得这是一桩划得来的买卖。
金夫人娘家是买卖人,她自小耳濡目染,心里自然有把算盘,只一小会儿,便将算盘珠子拨拉得清清楚楚。
她将手中的茶碗重又递回给一旁站着的庄嬷嬷,方要悠悠地开口,却见盛柏青气喘吁吁地快步走了进来。看到牙人领着十几个小丫头站在院内,他脸上的神色愈发焦急,对着金夫人道:“夫人,借一步说话。”
金夫人没拿正眼瞧他,只道:“正忙着呢,这会儿没空。有什么话,等我忙完再说。”
盛柏青却是急了,将她从圈椅上拽起来,一把拉进屋子里,反手将门关上。
许是走得急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原本清正俊逸的脸颊有些发红。
如果没有他从前做过的那些事,金夫人觉得他这张脸还是能看的。但想到往日他所做种种,这张脸便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令金夫人感觉不适。
“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做什么!”
金夫人嫌弃地将他的手从自己湘妃色云锦纹的衣袖上甩开,蹙眉拿帕子掸了掸,仿佛他就像什么晦气的东西一般。
盛柏青难堪地干咳一声,但此刻他也顾不得旁的,只想赶紧同她说要紧话。
“鸾书,使不得呀!这些个丫头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