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茅珠提到了一个名字,顾清英的心立马揪了起来,侧目而视。
“听说是一个叫司彤琴的,怂恿着离职员工去要失业金。这公司也是不地道,只顾着自己,完全不顾着员工的死活。还把责任推在一个实习生身上,说是那孩子点错了按钮。这样的事想想就行了,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意愿呢?还不是公司领导发话!那个实习生也是惨,才去了半个月就要背黑锅。”
顾清英问:“司茼芹怎么了?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些人就听?”
“具体的细节,我就打听不出来了。司彤琴将人分成三拨,一拨人去公司门口闹,一拨人去劳务仲裁,还有一拨人线上线下扰乱人心。你知道吗?有些人啊,天生一张好嘴,说着说着就把人给绕进去了。她只管坐享其成,还不用落下坏名声。那些去闹的人,有的被留下名字和身份证号,有的被录了像拍了照。”
顾清英愣怔着,食不下咽。
“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谁?”
“司彤琴啊。听说不入她眼的人,她连招呼都不打,自然也就被排除在外了,好赖都轮不到。”
顾清英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司茼芹的眼里是属于哪一种人,她向自己提过要去仲裁维权,却总不给自己明确的时间地点,只想套取自己的心迹,却不真实表露施行的计划。顾清英想,自己是入不了司茼芹的眼了。
茅珠瞅了顾清英一眼,知道她心思活动了,却将话题一转,问她:“饭不合口味吗?”
顾清英回过神来:“好吃呀!”
茅珠笑了笑,说:“别去想了,上班嘛,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见到。一开始的确是接受不了,气得回家蒙头哭,时间长了也就认了,除了干生气也没别的办法,现在啊,是油盐不进,一笑了之。像司彤琴那样的人,连名字都是假的,不接触也好,免得惹来一身骚。我有一个同事,为了让自己看得开,自学心理学,学着学着学疯了,现在在精神病院呆着呢。上班嘛,就是混口饭吃,大家理应干干脆脆的,非要揣着那么多心眼子,都是底层里的人,谁也别难为谁。”
茅珠大口吃着饭,顾清英顾着腮帮子看茅珠的吃相。茅珠偏过头来向着她笑,顾清英举起了饭盒,算是“干杯”,一扫而光。
吃过饭,茅珠去上班,顾清英帮茅珠占座,煞有介事地拿着本书装样子。茅珠三十四岁了,正月里的生日。她瞒着家里人考公考编,一心要考个铁饭碗出人头地,所以又瞒着家里人主动向公司减薪请假。她两头瞒,搞得自己紧张兮兮。
茅珠考公考编十年了,最好的成绩是面试第二名,无缘录取名单。她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考,考了两年没考过,死心塌地去上班,上了班发现还是得接着考。结了婚生了子,考试的念头却一年比一年强烈。家里人也由一开始的支持变成了不支持,常常说风凉话打击她,她也不甘示弱,双方打嘴仗。不知道是不是习惯成自然,茅珠若是不参加考试,她的心就慌。明年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她的生日又大,如果不把握住这一年里的各种考试机会,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环境不一样,人的外貌也会受影响。茅珠比顾清英年龄小,可看起来比顾清英老。顾清英本身面嫩一点,再加上两个月没上班,这面色还愈发红润起来了。天知道顾清英的内心有多煎熬。
顾清英将脸埋在茅珠留下的教参里,歪在桌子上睡着了。茅珠的公司就一点好处,五点二十准时下班,只要交通顺畅,茅珠必会在六点整出现在顾清英的面前。顾清英伸了个懒腰,摆了摆手掌表示再见,快步向市图书馆的大门口走去。
春冬交替的季节,天黑得早。春风料峭,顾清英缩着身子,两臂相抱着,一级一级地走下去。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向左一拐,往车站奔去。
“清英?顾清英!”
顾清英本能地向后转头,眯了眯眼睛,原来是柯婷娣。
“哎呀,真的是顾清英啊。”
“是啊,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