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积德坊一座奢华的租宅中。
书房中的李愬在明亮的烛灯下看着淮西的地域图。
“陛下已派十六路军合围淮西。严绶元和元年有带李光颜兄弟平定西川,有先前经验,他也知道瓮中捉鳖的道理。”
李愬细看着蔡州的四周已经牢不可破,北面汝州刺史是河阳刚调任的节度使乌重胤防守洛阳。
东北面有刺史李光颜防守陈州,东面令狐通为寿州防御史。
西南面荆州有节度使袁滋,西面有山南东道节度使兼淮西用兵总指挥严绶,西北则是长安京师官军。
对于延续了一百九十七年,传十二帝的大唐王朝来说,战略上的包围防守,那便是平叛战斗中最好的进攻。
此番布防,吴元济可以赢很多次,但是他若大输一次,那必然是万劫不复。
算上时日,诸路大军都已到达前线。
李愬看着地图上的各路封锁,苦笑的摇了摇头。
“若是我是他,便负荆到陛下面前请罪。”
“你说谁请罪呢?以后再让我过来叫你,我就用儿子教训孙儿的鸡毛掸子教训你。”
李愬听到屏风那侧的话,不当一回事儿,这话他从夫人进门那日起,已经过无数次。
相夫教子时都未曾对自己动一鸡毛掸子,现在老夫老妻,每次李愬进去被子都是暖和的。
“呵,吓唬谁呢?”
李愬听见脚步声过来,往日到了屏风边,他便起身像只上钩的鱼儿主动去扑诱饵,过去应和。
今日李愬大着胆子倒要看看自家夫人会不会真去拿鸡毛掸子。
不由的身子一颤。
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欲如虎。
此时身着黑纱里穿白色低胸带的魏国夫人韦恩安向屏风内走去。
她步伐轻盈,突然走到屏风边停住脚步,如一只温顺的小母猫发出的怜悯声。
“郎君,天色不早了,该入寝歇息了。”
将军早晚都骑马,此时僵直的老腰已不及当年力道勇猛。
夫人那如小猫咪搀鱼干的啼叫声,进到他的耳朵中仿佛母老虎准备撕咬小病鹿。
“天色尚早,刚敲暮钟,还未···”
李愬说着,韦恩安慢步走向李愬。
李愬想说天还没黑,此时夫人韦恩安已经右手食指抬着李愬的下巴,左手撇在左肩两个手指情不自禁的解掉左肩的黑丝带。
李愬已经从夫人的脸上看到白色的粉黛盖着的皱纹,那皱纹上的粉黛在韦恩安的谄媚一笑间掉落几粒。
李愬看着粉黛掉落几粒之后突然停住,之后是那条皱纹快速的在开合,那便是魏国夫人在不停地给他抛眉眼。
李愬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往日扑小绵羊的饿狼,如今面对饿虎扑食,只剩柴骨。
韦恩安准备转个身背朝李愬解去肩膀上的黑丝带。
这些年她已学到些魏晋之骨。
“近日多风,夫人应当多穿一些,小心着凉,小心着凉。”
李愬脱下了身上的麋鹿纹白袍披在韦恩安身上。
“哟,郎君怎么突然懂得怜香惜玉了。往年大冬天的偏要让奴家在雪地上受冻。”
“哼嗯!”
韦恩安说完浅笑一声,转头看向李愬。
李愬顿时脑袋泛起一片雪白,仿佛当年雪地里的寒风此刻才冻入骨髓。
“那时年少,血气方刚,不懂克制。夫人莫怪,夫人莫怪。”
李愬打了个寒颤,连忙低头行礼给韦恩安赔罪。
韦恩安舌尖一咬,小步向前。
李愬如骑兵落枪,只得缓退。
李愬被韦恩安步步紧逼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最后一腚坐大唐的疆域图上。
韦恩安将李愬给的披风一把甩开,刚准备如猛虎扑食跳上去抱着李愬。
一弹指间李愬立即从桌子上跳下来先先抱住韦恩安。
“哎哎哎,夫人。夫人!”
李愬连忙一直手抱住韦恩安,一只手将桌子上的蜡烛给拿起来。
几滴蜡油已经滴到了蔡州的护城河上。
李愬倒掉多余的蜡油,免得蜡油滴在大唐的疆域图上给弄皱,
“怎么,对打仗感兴趣了。爱江山不爱美人了。”
韦恩安瞅了地图一眼,这次的疆域图与数年前见过的材质不一样。
上面材质都是用中等布匹织成的。
“疆域图弄坏了可不得了。”
李愬松开韦恩安的腰。
李愬连忙点着烛光灯擦去地图上的蜡滴。
“少来,又不是没弄潮过。”
李愬身子一颤着急道:“这张可不同,这张不是家中的,是从老丞相那里借来的。”
天色已经步入黑暗,李愬拿着烛光,此时的烛光照在李愬的面上。
韦恩安看起来他还是当年那个少年才俊,只是现在略带几丝成稳,做事没有当初那么莽撞。
“夫人,你帮我执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