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眨眼到了腊月,北国天寒地冻,关中地区此时也已开始了猫冬的日子。
唐王与关中父老约法十二,尽废了大隋苛政严刑,关中父老欢欣不已。再加上秦公所率的秦军以少胜多,大破了西秦来犯。三秦子弟对“唐”愈发归心,此时正自准备过个好年。
长安城里,各级功臣、贵戚们忙过了唐王之女的大婚后,又开始忙碌着在这国都之内置办产业。待互相间拜望、约亲、结交等等都告一段落,随后便也开始享受起了这天下京师的幸福生活。
毕竟,这关中四固、山河安稳。毕竟,已是开国元从、未来可期。毕竟,这寒冬腊月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兴兵大战的可能。
在各级各方都自安歇的时候,身为京兆尹的李世民却还在关中各地奔波不止。
按理说,李世民这京兆尹所辖仅限长安城,无非长安、万年两县而已。关中诸地并不归他管理,他也没有多少责任。
可在与孙华、李秀宁等人深谈过后,尤其是在和丘行恭深谈后,他还是选择在大雪茫茫之际出了长安城,选择在冰天雪地中奔忙了十余日。
风雪中,一行百人正在向长安回转。
与李世民并辔而行的有两人,左手边的是一见如故的房玄龄,右手边则是斩了奴帅长揖的丘行恭。
他们此行是前往长安故城一带招散逃亡的百姓,赦免窜入山林的小规模流民、盗贼。
虽然辛劳,但收获颇丰,至少有千余人此时在被长安官吏收拢,不日将先行于长安城四周村落安置。
行至路边,风雪愈大,却见一座茶肆的幡子在风中飘摇不止。
眼见距离长安路程不远,李世民干脆便带着随从几人去了茶肆,向店家买了些茶水、食物来。
丘行恭安置着随行护卫们,李世民独与房玄龄进了茶肆,在火盆边稍稍歇脚。
“秦公,虽说招抚流民不少,可要某来说,还是得不偿失。这个时候,秦公更该留在长安城,借助京兆尹的职司与诸多衙门先打点好关系。”
房玄龄一边帮着李世民拍打身上雪花,一边颇有些遗憾的说着。国家新立,虽说还顶的是隋旗,可到底朝堂中换了大半脸孔。
之前李世民一直忙着带兵作战,这腊月里好不容易没了战事,正该铺开交情,捋顺政务,为来年一系列大事做好铺垫。
只为了些许流民跑出来,在他看来还有些得不偿失。
李世民不以为意,顺手也帮房玄龄打落肩头雪花,笑道:“一则,我懒得去做些交际应酬。
“二则,民生维艰。今岁关中毕竟闹了战乱,早日安抚下流民,来年春耕也多打些粮食,少死些人。”
两人就着火盆烤了烤手脚,终于暖和过来。随便说了些时事。顺着“留在长安”说起,话题不经意间便到了姚思廉身上。
这位益州道大行台的礼部尚书近些日子着实没有闲着,他保持着在朝堂上的低调,却又在私下一直于长安城中走动。或是偶尔拜访裴寂、唐王,或是与各路官员、贵戚走动、送礼,活跃得很。
其中,走动最为频繁的当属世子府。
房玄龄将店小二打发离开,向身后瞥了一眼,与李世民低声交谈起来。
“秦公,你与巴蜀公之间……”房玄龄试探着问了问。
李世民眉头一蹙,呷了口茶道:“莫与我谈及此人。”
房玄龄叉手一礼,却还是继续道:“秦公,恕某僭越。巴蜀公此时已有汉初韩信之势,而这楚汉相争却还没个结果,不宜与之开罪过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