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感一呼而从者十万……为何？
“朕这些时日想得深远，忽而便想得明白。
“这天下，人太多了。
“人多，便易相聚为盗。这才是世间因果……”
杨广顿了顿，随后眼神变得锋利起来：“若不尽加诛，无以惩后！”百官齐声唱喏。
随后，杨广下令：大理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与留守樊子盖推查玄感党羽。
杨氏三族均已被夷灭，令杨玄感之杨氏改姓为枭氏，以示惩戒。
廷议结束，便是一个最为明确的信号。洛阳城中秋风来得有些早，四下里俱是一片肃杀。
皇帝给了办案官充分的授权，也给了堪称明示的指令。
推差党羽时务必扩大范围，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故而，四位御笔亲封的主官便是大笔一挥，不论高低贵贱，洛阳城中一时间大加株连。
几日里，洛阳南北东西处处有哭声、哀嚎声响起。每日里都有破家灭门的惨案发生。
洛阳城内外人头滚滚，樊子盖、裴蕴两人作为主办官月余间诛杀了三万多人，皆籍没其家。至于被判流刑者也有六千余人。
若是细究这些被罪之人的话，其中怕有近半数多是无辜的，因为他们从未与杨玄感有何直接交集。堂堂楚国公，交游再如何广阔，岂能真的有这般多的亲近之人？
可这些并不重要。皇帝并无任何异议。
这还不算，便连杨玄感兵屯洛阳时，开仓赈济过的百姓也都被官府一一捕拿，随后俱都坑杀于洛阳城南。
腥风血雨之中，李昭很是蛰伏了一阵子。
现在的主旋律是惩罚，李昭绝不想在这个时间段发出声音，以免产生任何的意外。
他将师父韩昭继续留在家中，将武士彟等人也俱都接入明义里招抚。并要求家中仆役、护院等人俱都把家小接入明义里。
一时间，两间宅院挤得满满当当。随后，洛阳城杀声遍地，几乎处处挂孝。
李家上下无不对李昭感恩戴德。
只是，这般残酷杀戮之下，难免让随同他平叛的诸将心头不安。
这一日，罗士信主动找到了李昭，沉默好半晌后他瓮声道：“郎将，某……想要回历城了。”
李昭并无意外，只是拉着罗士信来到厅中，让家人给他俩各备了酒水。
罗士信也不多话，闷声给自己灌了好一些酒，李昭便也沉默相陪。直到罗士信已经红透了脸颊，他随后才红着眼睛看向李昭，大声问道：“郎将，某等……真的错了么？
“当初一心只想从军报国，杀贼是求功业，也是求百姓乡梓安稳。杀山东贼寇时某从未手软，这一次平了他杨玄感某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可这洛阳城内外……”
看着此时双眼通红的罗士信，李昭并未多说什么。这是个好迹象，但有些话还不能说，现在说还不到时候。
“我知道，信我，他日，我等必然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李昭劝下了罗士信，随后陪着罗士信纵酒到了天明。看着罗士信醉倒在石桌上，李昭仍一手持酒，一手抚着桌面。
抬起头，此时天边月缺如勾，正映着人间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