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双方大阵相距百步时,弓弩手完全停下,自向前的隋军大阵中脱离开来,隋军开始放箭还击。
贼众军中不少人中箭倒地,翻滚哀嚎。有的被心狠手辣的贼人直接了断,有的则引起了周围贼众的恐慌。
这些贼兵原本多是农夫,即便与官军交战胜了几场,缴获了不少甲帐兵器,可披甲率实在太低。
百步外的弓弩劲射,已足以对他们造成致命威胁。
可到底贼人有万人之众,些许的混乱还不足以阻止他们继续向前。
“杀过去!砍下一个官兵的脑袋,赏钱一吊!今后攻破村子,赏小娘一个!砍下军官脑袋的,赏钱三吊,小娘随便挑!”张金称大声吼叫着,甚至有些声嘶力竭之感。
赏钱、小娘等词语开始不断口耳相传,渐渐撩拨起了万余贼兵的杀气。
相距五十步,李昭挥动令旗,前军旗帜回应,九个方阵停了下来,大盾手竖盾身前,长矛开始蓄力戒备。
贼众且一片狂吼,咆哮着向隋军杀来。
九个方阵列阵以待,待敌人跑进十步范围时,其中一个军阵开始有投矛抛射而出。
投矛势大力沉,破空声极为可怖。眨眼而已,被投矛刺中的贼兵几乎是顷刻毙命,甚至很多投矛能贯穿两人。
此时贼众在拥挤着前冲,投矛的杀伤极为可观。便是想投不中也难些。
不少贼众被这一下骇了一跳,下意识停了脚步。隋军没有等待贼众冲阵,战鼓突然擂响,千人的隋军开始反冲。
交锋处,血液似雾一般激射而出。
这一千府兵乃是东征中自各部拣选的精锐,个体战力均是极强,成军成阵后,互相配合也是极为默契。
只是一个交锋,立刻将贼众前锋杀得一挫。凭借着盔甲和武器的优势,在组织度的加成下,隋军竟是能顶着十倍于己的敌人一路开始反推。
反推二十余步时,李昭又是变阵,隋军的冲势停止,重又以盾墙、弓弩迟滞对手,只做防守反击,后军开始蓄养体力。
张金称亲自挥舞长刀督战,不止是逃兵,敢于停滞脚步的都已被他自背后一刀砍杀。
在恐惧的压力下,贼兵们虽然畏惧,却也只得兜头顶上。
终于,两军前进的势头都被消弭,军阵交锋处开始出现相持的状态。贼军死伤颇重,可仗着人数众多、身后督战得力,还勉强能与隋军对抗。
张金称骑在马上,也在眺望着军阵。他对目前的战局并无任何担忧。任凭这一千隋军再如何能战,被他麾下的“义军”围杀下去,又能坚持几回合?
想当初,那段姥麾下也是号称“左翊卫”的精锐,战力确实不错。可被消耗几次之后,也就成了一战破胆的溃兵。
天下事,无非一个样子。
没甚意思。
就在张金称自心中感慨时,他眼角忽然瞥见了一小队骑兵。
那骑兵是自南方山峦的东侧绕行而来,共四十余骑。此时绕了个圈子,竟是在向他大军的左翼侧击而来!
“狗官军!居然还打了埋伏?”
张金称骂了一句,有些讶异于对方将官的老辣。可他仍然不解,既然这支官军提前侦到了自己队伍的动静,有时间埋下伏兵,怎还没时间先行撤退?
他们是在指望这区区四十余骑能打垮自己的万人大军?
痴人说梦……
“让沈陆带队转过去,围死那些骑兵。”张金称果断下达了命令。只有四十骑而已,没什么可担心的。段姥曾经的骑兵足有两百多,一样败在他的手下。
万人大军中,一个千人左右的队伍开始向左翼前出,简陋的长矛、农具开始对准这些纵马冲来的骑士。
虽然是在以步对骑,可对方仅仅不过四十骑而已,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然而,随着那四十余骑冲阵逼近,事情开始渐渐变得不太对劲。
眼见步兵列阵,可那四十骑在冲锋的过程中却并未缓速,也没有任何转向或是绕行,即便看到了贼军有人前出阻挡,仍旧是在加速冲来。
其中有两人一边骑马一边驰射,箭矢极为精准,列阵的贼军被直接点杀了数人。
且一边前冲,这四十余骑还在变动中排成了一个楔形阵。为首之人作为楔形阵锋,一骑当先。
那人身高体长,一张脸端正严肃,正是苏定方。
这些贼军虽也和官军骑兵较量过,可大多都是在林中、山地伏击时围攻而已,实际正面应对骑兵冲阵却是没有经验。
虽然对方只有四十骑,可这般不躲不闪的正面冲来,营造出的气势却是极为煊赫。
临阵的贼军们纷纷开始吞咽起口水,握着兵器的手掌不自觉的开始舒张,有人则开始东张西望脚步不自觉的向后挪动。
可到底是有互相接触的时候。
“轰”的一声,苏定方手中长槊拨开了前方竖矛阻拦的贼兵长矛,随后战马便蛮横的撞进了阵列之中。
有人侧飞了出去,有人被马蹄裁断了小腿,有人被庞大的马身撞得趔趄,有人则直接口吐鲜血,倒飞着撞倒了身后的同袍。
苏定方长槊挥舞,连刺数人,当先撕裂了敌阵,一骑当先开始向贼军的纵深杀去。
在李昭开始与他秘密讨论这个计划的时候,苏定方便抱有极大的信心。他一路调教着麾下的骑卒,在黎阳这十日里更是没有清闲,将这楔形阵的冲阵演练精熟。
恰是用在此时!
贼众披甲率太低,训练太差。虽然同样是列了方阵应对骑兵冲阵,可和正规军步阵的紧密大阵、枪矛如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苏定方自信自己的武艺和骑术,他确信自己可以单骑破阵!
这是苏定方、李昭在商议这个计划时,苏定方对李昭的承诺。而此时,他确已做到了。
也不止苏定方,骑阵中的另一个人也在此时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罗士信在苏定方右手后侧,他跟着苏定方驰马冲入贼阵,连杀数人,并斩下一人的首级。可这没完,罗士信将那首级高高抛向空中,随后精准的用长矛接住,他便挺着那颗脑袋一路跟随苏定方前行。
四下贼军都已惊呆,非但不敢逼近反而开始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楔形阵如同一把利刃,轻易撕开了贼兵们的阵势。
这种撕裂并不止于接触面上的杀伤,看着一支骑兵一往无前的突杀,看着身边同伴活被刺死或被马匹撞死、踩死,更多的贼兵开始恐慌起来。
而恐慌是会传染的。
在两位猛将的突杀下,贼军左翼崩溃!
恰是现在!
李昭适时下达了冲击的命令,他带着预备队擎着将旗,直接自两道方阵之间杀入了贼众之中。
李昭在数次的实践中已经印证了他自游戏中学得的规律,将领带队冲锋时,对麾下士兵的士气是有足够加成的。
接触线上,隋军士气大振,全线一改早先的稳重,全线开始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