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一颤,这个举动太过亲密了,亲密到令她产生了一种幻觉,她手脚无措:“我不怕的,就是刚刚情绪上太过紧张,现在......”
他伸手环抱住她,两人在梳妆台的镜子里呈现着相依偎的的姿态。
“可是我怕了。”他的声音低哑。
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衬衣笼在她的周边。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样的暧昧举动,呢喃不清的话语,让她坠入了少女情怀。
顾屹安是舜城里出了名的人,她打听过的,‘玉面阎罗’,有多少人怕他,就有多少姑娘家倾慕他,自然也就有不少美人计。
霸王别姬,多少人以为自己会是霸王的虞姬。顾屹安总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不懂,故事里最迷人的地方就在于爱而不得。
她参与宴会时,总能在私底下听得那些靓丽的女孩子谈论这舜城里令人着迷的男子。
而顾屹安,便就是其中最常被人谈及的,她们谈他曾一掷千金包下了炙手可热的歌女玫瑰,惬意听曲儿,礼数周到,风雅姿态令玫瑰心生倾慕,想要自荐枕席。
他却说可为知己,但不敢耽误美人,于是择良家为美人庇护。
此一桩韵事,风流而不下流。
也谈他的杀伐果断,‘阎罗’称号并非是浪得虚名。她们说,他曾单枪匹马捣毁了某个案子的据点,那一日死了很多人,是他下的手。
他身上沾染的血水令人惧怕。命如草芥,也由此垫定了他‘阎罗’的狠辣名声。
彼一桩煞事,令人心惊胆战。
这样一个人,一举一动,皆是令人心颤,也引人注目。
可是,他却说‘怕’了。
“海里很危险。”他说。
“他们在求救。”她回。
顾屹安低头,他靠在她的身上,没有松手,将她揽进怀中,温度在攀升,他的呼吸在她的脖颈处,痒痒的,温温的,磨得她心头翻来覆去地颤着。
她的声音发哑:“我会泅水,也给自己绑了绳子的。”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开口,“你不一样。”
便就是绑了绳子,那也是危险。他不愿见她置身危险之中。
他抬眼,看着镜子里的两人,眼底的情愫在镜子里明明白白的,落进宁楚檀的眼中,她恍然大悟。
顾屹安心里有她。
“我出去下。”他低声道。
环抱着她的力道松了开来,那灼热的温度也慢慢地消散。
她握着盖在头上的毛巾,一点点地回过味来。
顾屹安离开了房间。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出神,想着他的一言一行,只觉得那一瞥的目光甚是滚烫,她几乎无法把控,心里头翻涌着欣喜雀跃。
她在不断调整呼吸,如梦似幻,总觉得并不真切。
他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他身上带着海风的寒意,还有一丝浅浅的烟火味。
手中的提篮放在了桌子上,他一脸平和,倒是她在看着人回来的时候,心头跳得厉害,头发已经干了,她正要给自己编起来。
她刻意回避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心中想着,要不要开口问一句,还是说她会错意了?
顾屹安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人。少许,他走到宁楚檀的身后。
大概是之前的急救,她的手现下酸软得很,编辫子的时候不甚灵活,辫子也就松散得不成样子。
“我来。”他轻笑。
宁楚檀手上动作一顿,还未松开,便就看着他的手抚上她的头发。
他要给她编头发?他竟然会给女子梳发?
她的心中很是怀疑。
事实证明,他确实会,而且十分娴熟。
他利落地将她黑亮的发分成三股,细碎的发丝掠过她的脖颈,好似有热气烘烤着她的心尖,一阵阵的,温温热热,令人忽上忽下地沉入。
宁楚檀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觉得不仅仅是双手酸软,好像全身都开始绵软起来。她看了他一眼,他的动作柔和,编到了发尾,便就从她的手中接过皮绳,小心地扎好。
他微笑:“很漂亮。”
她垂眼,抿着唇。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总是在撩拨她。可是不说明白,又算怎么回事?
顾屹安盯着她,察觉到她的不愉快:“你今晚没吃多少东西,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吃完,我们好好说会儿话,好吗?”
她沉默,俄而,点了点头。
他们明天就要下船了,有些事,总归是要说清楚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可对她很好。
她看着送到自己手边的汤盅,是百合杏仁露。
“船上没有莲子,等回去以后给你做莲子糕。”他解释。
宁楚檀小口抿着,是他亲手做的。她抬眼看去,却是注意到了他肩上蹭出的血色,不及多想,她便就放下手中的勺子,匆忙去取了药箱。
“伤口扯开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她一边处理伤势,一边嗔怪着。
“没注意到。”他背对着她。
“这么大个伤口,疼也是疼在你身上,怎的就半点都不注意。”
他笑了笑:“这不是有你在吗?”
她沉默地将手中的绷带绑好。
顾屹安将衣裳整了整,转头问:“百合杏仁露,还喝吗?”
她刚刚只喝了半盏。
宁楚檀摇了摇头。
他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舜城的人都知道,我打十三岁起跟在义父身边的,”顾屹安倒了一杯水,“十三岁之前的事,没人知道。”
他总该让眼前人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嗯。”她点头。
顾屹安的过往确实没人知晓。
他微笑:“我原姓方。”
“方敏之。”宁楚檀脑中念头一闪,那块‘金龟子’上看到的名字就脱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