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瞥一眼时钟,凌晨三点,暗想这身体可真会找时间折腾人。
药效还没到,苏宜仍只能保持侧躺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拉扯到疼痛的地方。
她努力克制着不要颤抖,但还是感到一阵疼痛带来的恶寒。
身后的人默然靠近,苏宜感觉自己的肩膀挨到了他的胸膛。
“还是很疼?”低沉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响起。
苏宜没有力气回答。
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隔着薄款睡衣覆在她小肚子一侧,“是这里吗?”
苏宜身体一僵,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但她没有拒绝。
季谨川又凑近了一点,说话时,气息飘过她的脖颈,带来一阵痒意,像一根羽毛在心间轻轻扇动。
他手心的热意隔着布料传递到她的皮肤上,手掌律动温柔,力度适中。
苏宜莫名想到小时候,她生病肚子痛时,妈妈也会这样不厌其烦地帮她揉捏。
而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已经渐渐占了上风,她喉咙发干,身体有些奇怪的反应。
他却还在她耳边继续问:“会感觉好些吗?要不要再轻一点?”
苏宜把脸埋进被子里,内心在咆哮,心跳在加速——季谨川,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
侧睡太久,苏宜肩膀酸痛,她往后退了一点,刚要翻身,臀部却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苏宜猛地一怔,一瞬间跟点穴了似的。
季谨川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些。
苏宜缓缓平躺,他的手还放在她小肚子上,顿了一下,还是佯装无事继续就这刚才的力道揉捏着。
空气安静了一分钟。
“你好变态。”苏宜小声嘀咕,“我都这样了。”
闻言,季谨川轻笑出声,一点也没藏着掖着,他道:“我是一个正常男性。”
正常男性,这种情况,没有生理反应那才叫奇怪了。
“放心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季谨川低语,“我又不是禽兽。”
苏宜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药效上来还是他的揉捏起了效果,疼痛渐渐减弱,她沉沉睡去。
季谨川却不好受了。
苏宜呼吸平稳后,他收回手,自己去浴室冷静了十分钟。
—
翌日,苏宜请假在家里休息。
张妈给她做了红糖鸡蛋汤,说是补气血,一定要她喝,“早上季先生走时专门吩咐过,等你把这个喝了再吃早饭吧。”
碗里两个蛋,一整碗下肚,苏宜都不觉得饿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八点多,说是公司有事要忙。”
苏宜点点头,随便找了一个电视频道放着当背景音。
前些天一直没有休息,现在可算有了自己的时间,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是一种简单的幸福。
当然,如果没有生理期痛的话会更幸福。
下午,路雪那边发来股权穿刺图。
一张铺满大屏的思维导图,看得苏宜眼花缭乱。
路雪说:【你提到的那个工厂用红色标注出来了,应淮说那公司还挺重要。具体你自己看吧。】
苏宜对着那图上下来回看了好多遍。
此时,新闻频道突然插播一条重要资讯,东宁集团董事长季晏突发疾病住院,目前正在ICU抢救中,此消息一出,东宁集团的股票一路绿线,市值瞬间蒸发几百亿。
季晏,那不正是季谨川的爷爷吗?
苏宜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在拨通界面踌躇。像是想到什么,她再次看起那份股权穿刺图,脑袋有些发懵。
手机铃声响起,是路雪打来的电话,她已经看到了新闻,“苏苏,我让应淮跟你说……”
那头絮絮叨叨,说得清楚明白。
难怪……
苏宜挂下电话,难怪就算是以婚姻作为代价,他也要拿下她名下那仅3%的股份。
本来结婚前他就说的很清楚,他看中的就是她的股份。可现在清楚他的用意,苏宜还是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被利用就是这样的心情吗?
那她利用季谨川气苏烟的时候,他也会有类似的心情吗?
—
季谨川回来时已是晚上九点。
今天他对东宁股份的收购已经到达5%,需要暂停几天发出公告,想必季凌荣已经收到通知。不过此刻对方还按兵不动,似乎被爷爷住院的新闻曝光搞得焦头烂额,还没时间来会他。
听张妈说,苏宜在琴房练琴。
季谨川端了一杯牛奶上楼,敲了敲门。
苏宜回头,见是他,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今天还痛经吗?”
“今天还好。”苏宜说。
“我刚热过,你喝一点。”季谨川把牛奶递过去。
玻璃杯是暖和的,苏宜捧着杯子,小喝了一口,感觉季谨川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我今天看到新闻了。”苏宜说。
“什么新闻?”季谨川看向她的眼睛。
“你爷爷几天前住院的事。”苏宜斟酌用词,“他情况还好吗?”
“医生说有70%的可能。”
苏宜点点头,这个数字已经算不错了。她想了想,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去探望他一下吗?”
“他的病房有专人把手,如果不是他本人要求,我们都进不去。”
季凌荣害怕老爷子出事,专门请了保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季晏要是醒不过来,最吃亏的就是季凌荣一家。
房间又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季谨川见她屡次欲语又止,直言道:“还想问什么?”
苏宜放下牛奶杯,手指轻点在木桌上,“我今天看到东宁集团的股权穿刺图,才知道原来我手里的股份那么重要。”
季谨川眉梢一挑,走近一步,“你知道了?”
“嗯。”苏宜觑他一眼,又移开视线,“你确实蛮……”
“蛮什么?”
苏宜找不到合适的词,“挺让人佩服的,能牺牲到随便和人结婚的程度。”
季谨川和她不一样,他是商人,会权衡利弊,找到最优解。哪里像她,冲动上头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愣头青。
“牺牲?随便?”他呢喃着她刚才说过的话。
“难道不是吗?”苏宜扯唇一笑,“这个股份那么重要,就算在别人手里,你一定也会用类似的方式得到吧。”
他当初还说什么不一样。
现在看来,那工厂的股份如此重要,关系到他是否能和他大哥对抗的程度,如果这个股份在另一个女孩手里,对方不愿意转让,他一定也会做出结婚的提议。
就像当初对她那样。
苏宜不知道心里那股沉甸甸的苦涩感从何而来。
她想,或许是自己的骄傲惯了,当第一惯了,却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个唯一。相反,她只是恰巧站在那个位置上。
这对她这类人来说,会有一点打击。
明明他也没有骗她,明明婚前说得清清楚楚,苏宜知道自己本该没有不舒服的立场。
可她控制不了。
她偏过头不想看他。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可是苏宜,”他温柔的声音响起,像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湖面,却带起一阵涟漪,“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