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脏又臭,跟他爹一样,得给他好好洗洗!”
“砰”
他被推搡倒地,头重重的磕在尖锐的石头上,热液顺着太阳穴流淌,粘稠带着腥气,湿衣服在夺走躯体的热度,任他怎么蜷缩紧裹也没办法阻止。
“哟,脑袋还挺硬!”
“还扒拉你那不值钱的破衣服呢!真搞不明白掌门凭什么留你在瑶执,就因为你爹是条好狗?”
“你爹是看门狗,你就应该跟你爹一块儿在山门外面汪汪叫!”
......
老须弥若知道自己殚精竭虑,给原主换来的却是如此不公低劣的苦难,还是在他视为神明高堂的瑶执仙府,该有多心痛呢?
“阿还!!”十三幺焦急的声音穿入他耳中,懊悔不已,“糟了糟了,我竟忘了昨日是罗吒和苏书棋值守,早知道就让你晚点回银潢了!!”
“为什么......”卫兰歇低声喃喃。
“他们惯喜欢欺凌你侮辱你!你打不过他们当然要避着!”十三幺说。
“我说为什么......”卫兰歇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话语喑哑不平,传进苏书棋耳中。
白面少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转头对那黑皮少年道:“罗吒,他居然问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看你不爽咯。”罗吒凶悍的活动了一下脖子:“出门遇见臭狗屎踩一脚,还需要理由吗?”
“所以只是因为有趣。”卫兰歇轻声说道:“为什么选我也只是因为我不还手,好拿捏,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罗吒闻言微微一怔。
他昂首盯着那被吊在半空中晃里晃荡的漂亮少年,眼底浮上一片怀疑之色。印象中阿还一直是个软柿子,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偏生的一副俊俏细腻的皮囊,颇能激起人的施虐欲,故从来只有任人搓扁揉圆的份。
几时能说出这么逻辑通畅的话?
瑶执弟子等级森严,外门弟子更多的像是被瑶执散养的动物,内门弟子瞧不起他们,修行途中遭的白眼不知几许,又无反抗之地,长日无聊,淤堵的情绪就只能往更弱的弱者身上发泄。
也只有在霸凌阿还时,罗吒才会觉得自己像个男子汉,是个充满力量的强者。
痛处被揭穿,罗吒须臾恼羞成怒起来,斥骂道:“死关系户,打你你就闭嘴!还敢问为什么!”
他话音未落,却被卫兰歇以更高一筹的音调打断:“原是你昨夜值守山门,那姜作古道上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
罗吒霎时一颤,缄口不答,眼神飘忽起来,卫兰歇当即有了答案,冷笑道:“好啊,你装耳聋眼瞎,放任无辜之人被妖物虐杀,良心不会痛吗!”
他的声音铿锵如金石撞玉,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一直旁观的苏书棋面露疑色,回首道:“姜作古道怎么了?”
“他胡说八道的!”罗吒一个机灵,慌忙道:“昨夜明明太平得很!”
“当真?”苏书棋道。
“当真,你不信我吗书棋!”罗吒急着分辩道。
苏书棋上前一步,攥住他的手臂道:“你别忘了,昨天值守的是你我两人,虽说中途我回弟子房休息了......可旁人并不知晓,出纰漏问责的人员中还是会有我。”顿了顿,他压低声线:“我进不了内门,你更没希望,所以别搞我,对你没好处!”
罗吒的脸色发青。
苏书棋是这一批外门弟子中最拔尖出挑的一个,家财万贯样貌端正又小具天赋,最有希望入内门。
瑶执外门弟子多如过江之鲫,考学严苛,卷生卷死,罗吒精准的相中了苏书棋这条大腿,被苏书棋带着修炼,竟也早许多人引气入体,他尝到甜头,越发的唯苏书棋马首是瞻,只盼着苏书棋入内门后能提携一把自己。
昨夜姜作古道上的碧磷鬼火,雁荡山上的紫电惊雷他不是没注意到,他只是懒得管,也不想管,毕竟一个人值两个人的守已经够累了,况且在他的盘算里绝无可能有目击者!
谁能料到——
罗吒森然看向卫兰歇。
有漏网之鱼!
若是宣扬出去此事,玩忽职守是虚,草菅人命为实,他和苏书棋都会倒霉,苏书棋的资质和声誉比他好上太多了,顶多也就是入不了内门,可他......会被逐出瑶执也说不定?
提携的事就更不用想了!
所以不能承认,决不能!
唯有咬死不放!
“书棋,阿还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是知道你要去应征白露峰的迎剑使了吧?”罗吒眼珠一转,阴鸷道:“你貌比潘安高贵典雅,迎剑使一职非你莫属,你若当上迎剑使,接亲那日在诸位掌教跟前大放异彩,博得青睐入内门,便愈发要与阿还有云泥之别了,他嫉妒的眼睛要滴血,才想着要破坏你的名誉!好让你的愿望落空!”
“什么迎剑使?”卫兰歇费解道:“我听都没听说过!”
苏书棋眼神却渐渐转利。
他阔步行至卫兰歇下方,冷声道:“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想看我出洋相吗?”
“你还真是听风就是雨啊!”卫兰歇怒极反笑。
“书棋,他不吃点教训是不会懂的。”罗吒得逞的轻笑,他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弹弓,拨了拨弓绳,“从前我没引气入体时就能击落大雁,现在我运转真气,不知威力何如啊?”
苏书棋退了半步,唇角扬起恶毒的笑容,“现成的靶子在这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