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宫。
办公室常任秘书长焦急地在门口踱步,一边走一边转着手里的珠串,嘴里念着听不懂的术语,放满文件的桌子上插着点燃的香。要是有人搬个神像来,估计秘书长当场就能跪下磕上三个头,高呼救命。
乌德秘书见过有高官贪污的,找刺激的,没想到还有信仰如此繁杂的。
塔塔卡耶占据了最佳位置——手术室正对面的沙发椅,此时正饶有兴味地翻阅着《办公室注意事项手册(第五版)》。
“禁止在工作时间参与人联意识体组织的打雪仗、捉迷藏和野餐活动,违背此条例所带来的一切费用由违规人员承担,包括修缮水门宫被撞塌的围墙。”塔塔卡耶指着其中一条询问身边的办公室秘书:“你有参加过吗?”
作为人联位于水门宫的秘书,任务就是每天在办公室里吹空调看报纸,时不时窜窜门,月底按时拿工资。
因为近些年罗长明能不去水门宫就不去水门宫,这个岗位的竞争激烈程度不是言语能形容的。
有幸被选为办公室秘书的穆任才自是有过人之处。
穆任才毫无愧色且心理素质极强,在地联意识体面前进退自如:“非常遗憾,只参与过一次,不过围墙就是我和罗先生一起撞的,被扣了两个月的薪水。”
塔塔卡耶赏识的目光如有实质,让穆任才顿觉找到了知己。
要是稽查署有人在此,不当场判穆大秘书一个里通外国明天稽查署就可以解散了。
不过运气同样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此刻在场的只有效率低下办公室,敌我不分情报局和眼瞎耳聋医疗队,嗯,非常完美。
手术室。
并没有意想之中的兵荒马乱,医生语重心长地念叨着注意事项,罗长明的卫衣自左领被剪开豁口,没有进行任何干涉,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罗长明活动着手腕,眼里有不忿:“你们毁了我的衣服,毫无人性。”
“祖国先生,卫衣的价格是?”医生眼底的血丝彰显着他的疲惫,不过精神气还是很足。
“九元十五分联币。”
医生眨眨眼睛:“那就请联系您的秘书,去财政部登记,报不报销看运气吧。”
坐在雪白病床上的年轻意识体摸向肩膀处,那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现在,让我们谈谈您额外的伤口。这里没有其他人。”医生语气温和,极有耐心。在他的视角里,罗长明的冷淡和锋利毫不掩饰,在意识体里人联无比年轻却惊人强大,高速发展的经济和不断扩大的土地使得他拥有很多同类从未拥有的底气。
从诞生到登顶,人联只用了百年。
罗长明凝视着发现了端倪的医生,“不错的眼神和直觉,可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它不会影响人联的任何地方,没有河流会因此干涸,也没有经济转而下行。”
医生上前,拽住了被剪开的卫衣:“但一定会有个年轻人为此痛苦。只要有,那么我就一定要管。请尊重权威医生的职业病。”
卫衣被掀开,衣料下肌肉线条清晰结实,是有过锻炼的痕迹。
只是在靠近心脏位置,有一处丑陋的扭曲疤痕,破坏了白净光洁的身躯。
和平战争,为了和平而战。
可真正结束后,留下的又是些什么呢?
掀起粉饰的太平,是人联本人都不想察觉的丑陋。
“上将!上将!黎指挥官已经在审了,您不必亲自过去。那里不干净的很!”
“上将阁下,您不能进去,这是机密事项。”
“快拦住!请您不要逼迫我们!”
一张张模糊的面容在眼前闪过,他们七嘴八舌,横在审讯室门前,试图隐瞒着什么。
罗长明一路走来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让他恐慌。
黎德雷从阴影里现身,他见到罗长明顿时眼睛一亮,局促地放下擦拭血迹的手帕,天真的刽子手舒展开眉角,就要伪装成乖顺的绵羊,匍匐在上将深色的长靴之下。
罗长明死死地盯着沾染鲜血的手帕,他好像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会在战后立即起诉你的行为,指挥官先生。”罗长明忍着呕吐恶心,迈进了审讯室。
满目血色,惨不忍睹。
这都是海军做的,罗长明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是以为了他的名义做的。
“议长急电,上将阁下,您还好吗?”副官焦急地推开船长舱,带来最新的电报。
罗长明扶住舱室里的圆桌,示意没有问题。
“参议院最后的决定,港口选择不设防,通过……激起民众的愤懑,推动……人数。”
“为了避免争端,转移消息被禁止登在头版。”
冷着脸的罗长明死死地扣住桌案:“再说一遍。”
随行副官咽了口口水,想要说些什么缓解氛围,却在下一刻看见罗长明捂着胸口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