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不破猛地起身，膝盖狠狠撞到桌脚发出砰的一声响，将英娘吓得退后了半步，连带着沙盘也摔落在地，沙子洒了一地，那些字便随着沙子被覆没。
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惊恐的英娘，檀不破意识到自己失态，想要向英娘道歉，才微微揖手，却见英娘警惕地又退后半步，显然是对他起了防备之心。
“别怕，他没有恶意，只是因为弄坏你的沙盘感到愧疚，所以想要道歉。”
一旁的华无恙开口温和，英娘仍旧有些惊惧，却不再那么抗拒。
檀不破见华无恙的眼光轻轻往下一瞥，立马会意地蹲到地上，埋头用手扒拉起满地的沙子，只余两只耳朵竖着听有来无回的对话。
华无恙没头没脑说出一句话来：“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大，大人，程仲序虽然死了，但是房子和地还是英娘的，何况你们不是说这事是人为的，为何要她离开？”姚千舟不解道。
“英娘，你自由了。”华无恙没有解释，继续对英娘说道。
“自由？”姚千舟疑惑的声音传来，之后便再无任何交流。
捱了一会儿，檀不破忍不住偷偷抬起头来，眼前刚刚惊恐的女人现在满眼都是晕不开的哀愁，似在怀念又像是在悔恨，眼眶中渐渐蓄起了泪水，最后却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你想离开，可以随时找我，这承诺到我离开之前都有效。”华无恙一饮而尽杯中的水，放下杯子站起身来，目光柔和但坚定地看着英娘，“我说这话，便是有足够的能力帮你。”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檀不破将拾掇得七七八八的沙盘放在了桌上，目光扫到地上仍有许多细碎沙粒难以收回，不发一言，朝着英娘歉意地作揖一拜。
……
待得从程仲序家中出来，夕阳余晖已尽被夜幕吞噬。
檀不破几人前脚走出门，后头的英娘就火速关了门落了锁，门板砸在门框上簌簌作响，将一行几人隔绝在了外头。
檀不破盯着贴着鼻尖的门板咋舌道：“我们这么不受欢迎吗？”
说完惆怅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这吃饭的家伙怎么这么快就被厌弃了，居然连一句有效的问话都没能套出来。
再一想到刚刚把英娘珍惜的沙盘给掀翻，又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可恶，难怪被人如此嫌弃。
一旁的小森丝毫没有感受到老伙计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小脸皱巴，哀叹和新朋友短暂的友谊，“唉，我和小望刚聊起来呢，就被他娘给丢了出来。”
檀不破甩甩头，将复杂情绪暂时丢一旁，蹲下身来搂住小森，满脸挪揄。
“呦呵，连名字都知道了，不愧是我家聪明能干的小森。不过，你还真指望从那话都说不囫囵的小儿身上套出真相？”
小森一抬下巴，表情甚是倨傲，“哼哼哼，见识少了吧，真相往往隐藏在小孩子的口中。”
檀不破单手抱起小森，语气敷衍，“好好好，那你可得好好分析一番刚刚从你那朋友口中获得的蛛丝马迹。”
小森便自觉地将刚才抬起的下巴靠在了檀不破的肩上，小嘴一张一合说了起来。
“阿破我跟你说，小望可惨了，天天吃不饱，他爹有好吃的就藏起来自己吃，也不给他和他娘，我刚刚偷偷把藏起来的定胜糕塞给了他，甜甜的，他一定会喜欢。”
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阿破，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去呀，我有点想念桂花糕了。”
“快了。”
檀不破眉眼微抬轻轻应和。
再一起身，就见一直安静的姚千舟往边上走了几步，指着斜对角的房子，说道：“最后一个是屠户，就住在附近，可要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