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搜遍记忆,确实找不到江知渺这号人。
沈听肆真的忘了她了,他或许从来都没有记住过她。
江知渺鼻尖一酸,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
很多年前,网吧昏暗的灯光下,少年俯身看着少女的眼睛,说了句:“你这双眼睛真漂亮。”
可这么漂亮的眼睛,沈听肆没能想起来。
他先一步踏进院中,而江知渺内心情绪翻涌,呆呆地站在院外。
忽然,脚踝处传来毛茸茸的触感,痒痒的,她低下头一看。
一只巨型棕色阿拉斯加乖巧的趴在她的脚边蹭了蹭,然后围着她跳来跳去,表达对她的喜爱。
江知渺撸了撸它毛茸茸的大脑袋:“真乖。”
它的毛发顺滑,发亮,一看就是有主人的,或许是调皮偷偷跑出来玩。
它的家应该就在附近,江知渺打算帮它找找看。
她刚抬脚走了两步,阿拉斯加“旺旺旺”的一直叫个不停,随后毫无预兆的一口咬在了她的脚踝。
“啊”,江知渺惨叫出声,疼痛感迫使她躬身下蹲。
这傻狗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大饼,趴下”,听到狗叫声的沈听肆从院内走出,正好看到阿拉咬了她一口。
伤口处一直往外渗血,江知渺视线内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递给了她一张纸。
“先擦一下。”
江知渺抬头,沈听肆眉头紧锁蹲在她面前:“抱歉,我会负责。”
他将江知渺从地上拉起,怕她站不稳,用手掌托住她的手腕。
阿拉在两人身旁吐着舌头笑,沈听肆一把拍在它的头上,看向江知渺揶揄:“你真倒霉,它上次咬人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巧了,我上次被狗咬也是十年前。”
江知渺唇角上扬,俯下身揉揉阿拉的头,在心里默默说道:
大饼,连你都记得我,他却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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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镜头越拉越远,越来越远,时隔好几年。
二零一四年八月中旬,淮南市的天气闷热的要命,公路被烈日烤的发烫。
江知渺走到家属院小区门口时,被汗水浸透的衣服黏腻的贴在后背,额前厚重的刘海一绺一绺黏在脑门。
小区门口突然跑出来只阿拉斯加,看样子三个月大,小脑袋一歪看到了江知渺。
它小尾巴一摇一摇跑了过来,趴在江知渺鞋边支着脑袋,没有人可以拒绝可爱小狗,江知渺也不例外。
小狗“汪汪”叫了两声,舌头一吐乖巧的冲着她笑,她伸出手揉揉阿拉的脑袋,一晃一晃的手被阿拉当做玩具,蹦跳着去咬江知渺的手指。
“师傅,你有看到一只棕色的小狗吗?”,小区门卫处有个穿黑色短袖的男生似乎在找这只阿拉。
“在这。”江知渺起身朝那边喊道。
原本江知渺蹲着,阿拉随着她手的位置一上一下蹦跶,见狗主人来了,江知渺起身离开,阿拉突然一口咬在了她的中指上。
“嘶”,江知渺倒抽气,只觉得指尖连着心脏一起疼。
沈听肆过来的脚步声又沉又急,他捏起阿拉斯加的后颈提起,小狗短腿在空气中乱蹬的样子有些滑稽。
他嗓音歉疚:“抱歉,刚把它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栓绳,我会负责的。”
少年奔跑时头顶的发丝被风肆意扬起,他皮肤冷白身材高瘦,一张脸精致的恰到好处,鼻尖处有颗棕色的痣,眉峰上扬时气质桀骜到了极点。
那天太阳很大,阳光刺的江知渺眼睛痛,她仰头看着热烈耀眼的少年,没由来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结结巴巴地说:“负责?什么负责?”
沈听肆挑眉:“走,带你去医院。”
被狗咬了需要注射五次狂犬疫苗,江知渺需要三天后再次来医院,沈听肆将她从医院送回家属院小区门口时说:“我爷爷住二单元101,三天后的早上我过来带你去医院。”
江知渺回家时,外婆周宜芳在厨房炒菜,见她回来了问:“补习班不是早就放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在小区门口被狗咬了,去了趟医院。”
周宜芳急匆匆跑出来,拉着她上看下看:“没事吧?医生怎么说?疼不疼?”
一连好几个问题,足以看出周宜房的着急,江知渺安慰她:“没事外婆,医生说潜伏期十天左右,十天内没事就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
怕外婆瞎想,她又补了句:“别担心,医生说宠物狗体内一般没什么病毒。”
三天很快过去,那天江知渺起的很早,破天荒的照了很久的镜子,镜子里的女孩身材干瘦,体质差导致唇色发白,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配上黑框眼镜显得老气横秋,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气色。
她拿起剪刀,精心修剪额前的刘海,到最后刘海是短了但层次不齐显得滑稽。
那天分别时忘了约具体时间,江知渺看了眼表才八点,怕太早打扰到他。
过了九点半,江知渺去二单元101敲了门,开门的是沈听肆的爷爷:“你是被大饼咬了的那个小女孩吧?小肆最近有事过不来,我带你去医院。”
像是一团焰火掉进冰窖,江知渺失落垂眸:“谢谢爷爷,不麻烦您了,我自己可以。”
意外出现的少年像是平淡日子里突然刮过的风,偶尔看到指尖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时,江知渺才确定他真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