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便寻了把椅子坐着了。
黑衣人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问:“你不怕?”
“不是不怕,是心死罢了,”我抬头看着他:“你是自我回京才盯着我的么?那你可能不知,我原本去了萧浮生的军营寻他。在那里,我也被挟持过,萧浮生并未在意,只是挟持我那位气势不行,让萧浮生寻着个机会,将他杀了。”
黑衣人似乎更惊讶了:“那你还不怕?”
我苦笑一声:“我对他并不重要,你们杀我做什么?”
黑衣人沉吟片刻,又问:“你去军营寻他之时,不知道他并不在意你么?”
我知道他是试探,但总归,这话我也无人可说,同他说几句也无妨,权当倾诉。
“不知……也不算,还是知道一些……”我将我去寻萧浮生,又被他出卖、被绑回京城的事情,尽数与他说了。
黑衣人又沉吟着,喃喃道:“难怪你去买堕胎药……”
“这事你也知道?”我又苦笑一声,“那为何当时不对我下手?”
黑衣人道:“户部侍郎和礼部尚书的婚宴,自是能引起大动静。”
“大动静?”我叹口气,摇了摇头,“掳走我,能引起什么大动静?你以为我一个庶女,在他们眼里有多值钱?”
说这话时,我蓦然想起萧浮生同我说,他的孩子没那么值钱。
那时候的萧浮生,是不是抱着这样的心境?
想到这儿,我便觉得心里乱得很。有时候,我觉着萧浮生与我同病相怜;有时候,又觉得他与嫡母、王妃他们无甚区别,只知道欺辱我。
如今知道他一直在查探细作,我心里更乱了,萧浮生这个人,我似是从未看透过。
回过思绪,见黑衣人还在我面前沉思着,我又道:“你若绑了王府世子妃,哪怕是世子那位小妾,王府也能卖些便宜给你。再不济任意绑个官家小姐少爷,那些官家为了孩子,也会去找萧浮生……不论绑谁,都比绑我来得划算些。”
即便我话说得真诚,黑衣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与我聊过几句后,便坐在一边,不再言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一男一女还没回来,我实在有些无聊,便又对他开口:“你能同我讲讲萧浮生么?”
黑衣人本在闭目养神,听到我的话,睁开双眼转了过来:“你说什么?”
“讲讲萧浮生,”我道,“我虽在军营待了一个多月,但都在伙房里,他军纪严明,将士们没人敢谈论他。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衣人怔怔地看了我片刻,哑然失笑:“我第一次见,一个女人向敌人打探她的夫君。”
我笑笑:“我只是觉得,我看不懂他。”
黑衣人道:“你想听什么?”
我想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从何问起,想起之前那男子说的,便道:“此前那个俘虏,萧浮生真的把他杀了?”
想到黑衣人方才的阻拦,我又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反正我也经历过……”
他犹豫了片刻,才同我说了那件事。
那是去年,在萧浮生娶我前的两个月,北境南陵关战乱,萧浮生奉命领兵出征。
他到之前,敌方细作潜入军中,抓了跟他多年的副将。萧浮生到时,敌军便将那位副将押到了关门前,逼萧浮生退守。
那位副将也很是烈性,在城池下高颂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字字句句都在告诉萧浮生,不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