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好了手帕,匆匆忙忙地去看着人煎药了,李若兰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郁郁:“杨奕,聂门主能看得到我们杀了龚子尧的那天吗?”
杨奕点头:“当然,到那天我们与聂门主一起,用龚子尧的项上人头,祭奠聂世姐。”
聂川在他们回来前几日便转醒了,只是虚弱还不能下床,李若兰现下也不能自如行走,怕见了他不能宽心,反倒让他自责,便没有去看望。
“这次累你受罪,我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件软甲你还是收了吧,就算是让我稍稍宽慰一些。”聂紫阳单独去见李若兰时,再一次送上了那件本是准备给聂青萍的金丝软甲。
这次李若兰没有推拒,她接过软甲道谢,语气也不像从前与他吵嘴时那样尖酸:“待我伤好了,便要启程去找那龚子尧,穿上这个,就算是内聂青萍在天之灵保佑,让我们早些替她报了这个仇。”
聂紫阳垂首,他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开始啜泣。
“你干什么!”李若兰被他这突然的软弱惊到,略显无奈地责问:“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哭就哭?”
“我是姐姐的同胞弟弟,却不能亲手给她报仇,连她的遗骨都是杨奕给送回来的。眼下父亲重病至此,我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怎么能不难受。”
李若兰瞧着他没出息的样子,本想骂他几句,可又想到他失了姐姐,眼下父亲也重病垂危,一向看重的表妹又是害了父亲的凶手,他已然经受了接连打击,就算是惩罚他往日不着调了,她也实在没必要此时再补上一刀。
“自责无用,你日后好好照料聂门主,细心接管无涯门事务,让他放心便可。”李若兰也确实想不出他什么优点,宽慰不了他,只能说些场面上鼓励的话。
聂紫阳自少时便是不羁的性子,小时候聂青萍便提起过,她说她的双胞胎弟弟很是调皮。聂青萍双腿残疾,常年只能坐着。她提起弟弟的时候,眼中总是有羡慕的神色,她说他从小就精力旺盛,一日十二个时辰,除了睡三四个时辰的睡觉时间外,都在院子里跑跳登高,尤其是在练了无涯秘笈之后,墙头没有十丈高是关不住他的。
那时候李若兰常常替聂青萍不平,有一次从聂青萍的别苑阁楼离开,在围墙上恰好看到了院子里练武的聂紫阳,他背对着李若兰藏身的方向,正在打梅花桩。李若兰忽然心生恶念,便用弹弓打了他的手。她下手也挺狠,聂紫阳右手的手背上现在还有一小块疤痕,便是那次留下来的。
聂紫阳长大一些以后,聂川就开始锻炼它经商。聂紫阳功夫练得不错,但是头脑太简单,心思又野,若是有妥帖周全的人在内帮忙出谋划策,接手无涯门也并无不可,可偏门内无人可用,他自己又不争气,连朋友也没交到几个,独独钟情展云姑娘,无奈人家又不怎么喜欢搭理他。
他哭了几声便停了,红着眼坐在李若兰的旁边。她见没声了便偷偷瞧了他一眼,突然一股子恶念上了头,假装急急地压低声音道:“展云姑娘来了!”
聂紫阳别过脸去急忙掩面拭泪,李若兰瞧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是好笑,可一笑却又牵动了自己肩上的伤,疼得闷哼了两声。另一边聂紫阳也意识到自己上当出丑,一脸无语的神情:“你好生无聊!”
“逗你一下而已,瞧你哭的那副德行,若真让展云看见了,只怕更不待见你。”李若兰揶揄道:“依我的了解这展云姑娘要相貌有相貌,要脑子有脑子。再看看你,吊儿郎当的,人家能看得上你就有鬼了。”
聂紫阳腾地站起来,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又用袖子擦了擦脸:“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他这次没有反驳李若兰,或许是他自己内心认同了李若兰的说法,也或许是他在潜意识里把李若兰当成了聂青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