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凌归澈正在院子里练习剑法,他有几年没练剑了,如今当了师尊,生怕自己教错了,误人子弟,因此难得早起练剑。
林远泽是被饿醒的,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感受着自己的肚子传来声声悲鸣,伸手摸了摸微微颤抖的肚子,他决定下床。
看着眼前衣柜里琳琅满目的衣服,他有些犯难,玄冥无论春夏秋冬只给他一件单衣,如今乍一看这么多的衣服,他倒是有些无从下手。
凌归澈听见人起床的动静了,等了一会儿没看见人出来,于是收了剑去门口敲了敲门
“远泽,我能进来吗?”
林远泽拿着衣服思考时,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慌乱,急忙应了一声
“可……可以的。”
凌归澈推门进去就看见林远泽手中抓着衣服,茫然又愧疚的看着他,眼中还有几分慌乱。
“怎么了,可是不会穿?”
说着,凌归澈快走几步,现下是冬季,他又是一介凡人,只穿单衣光脚站在屋里保不齐会生病。
于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他手上的衣服,引着人往床边走。
“来……坐在床上,你也不穿鞋不知道冷吗?”
林远泽愣愣的听从凌归澈的话,坐在床上,下一秒,凌归澈单膝着地,拿过一旁的鞋子,一手拉过他的脚腕,给他穿鞋。
“不会的话,要叫师尊……师尊教你,听见没?”
林远泽垂眸看去正好与凌归澈四目相对,凌归澈含笑看着这个呆呆的徒弟,笑着道
“怎么了?哑巴了?”
林远泽摇摇头,目光却始终跟随着凌归澈的身影,静静的看着凌归澈将被他揉成一团的衣服,一一分开摆在床上。
半晌,才垂首低眉,看着自己的手,呐呐道“知……知道了……师尊。”
凌归澈笑着拉过他的手,将人拉起来指着摆成一排的衣服道
“知道了就好……来……看这些衣服,师尊教你怎么穿……”
林远泽顺着凌归澈的手指方向看去,看的却不是衣服,他的视线停在那只手上,师尊的手可真好看,又白又细,就是有点凉。
“这一件是外衫……是穿在里衣外头的……”
凌归澈一边说,一边拿起那件衣服给林远泽穿上,他凑近林远泽给他披上衣服时,林远泽好像闻到了一丝香味,淡淡的,浅浅的,却又令人安心的。
“这两根绳子系在一起……打一个活结,好了。”
林远泽低头一看,他的外衫穿好了,凌归澈又拿起另一件衣服,同样的凑近他给他一边穿,一边讲……
林远泽眨了眨眼睛,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凌归澈在给他穿衣服,他垂首看去,面前人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的不耐烦,而是温柔的,轻声的解释着每件衣服应该怎么穿。
外头日光斜照进林远泽的房间里时,凌归澈才直起身子,顺手摸了一把林远泽的头,温声道
“可以啦,衣服就是这么穿的……”
林远泽微微颔首,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柔软的布料贴在身上,并不像他之前穿的那样扎人。
拿手一摸也是十分的顺滑,在阳光底下一照衣服上还会闪着细密的光,那些金线的反射和一些漂亮精致的暗纹一起若隐若现。
凌归澈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还不忘安慰道“没学会也没关系……我日日都来教你……”
林远泽感受着手腕传来的微凉,看着凌归澈高他一头的身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咕……”的一声,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凌归澈疑惑的转身看着林远泽,触及后者慌乱的眉眼和绯红的脸颊,目光下移,落在了罪魁祸首上。
而罪魁祸首也没让他失望,再一次发起了抗议,林远泽赶紧抽回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一时间将手足无措表现的淋漓尽致。
凌归澈恍然大悟,轻声问道“你饿啦?怎么不早说,我都忘记了……”
说着,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池子里摇头摆尾的鱼,转身询问道
“你……吃生鱼吗?”
林远泽摇摇手,往后退了几步,凌归澈指着一旁的椅子道
“那你先去哪儿坐会,我……给你做点……”
凌归澈说着说着,自己也底气不足了,他连厨房都未曾进过,至于做饭……那更是只见过没动过。
他自从辟谷后也很少去膳堂了,但是凌霄宗的规矩还是记得的,膳堂的用膳时间,一直都有严格的规定,过时不候。
而现在早膳已经过去了,离午膳也有段时间,他也不好意思让膳堂的长老,专门为林远泽做一餐,只好自己动手。
林远泽眨了眨眼睛,微微颔首去椅子上坐着了,对于他来说,挨饿受冻一直是常事,已经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师尊竟然会做饭吗?
他这般想着,心中一直是对这位神仙似的师尊的崇拜和敬佩,下一瞬,厨房就传来一声轰鸣,随之而来的就是倒塌
“师尊!”
林远泽大声喊着,眉头紧蹙,心中好像瞬间停跳了一样,满眼慌乱的朝那堆倒塌的废墟跑过去时,凌归澈立于尘埃散尽的废墟中,尴尬的笑笑。
林远泽踩着废墟几步跑到凌归澈身边,急切的询问道“师尊,你受伤了吗?”
凌归澈一只手揉搓着衣角,一边笑笑道“我没事……就是……”
说着,他四下看了一眼,随即道“……厨房有点事,我做不成饭了。”
林远泽摇摇头,看着他眼眶湿润了几分“没关系,师尊,我不饿了。”
凌归澈正想说什么,他二师兄人未到声先至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怎么了……”
凌归澈看着他二师兄手持大刀,疾步而来的样子,乖巧的笑笑道
“没事,就是我控制不好火力……”
“……然后,你就把厨房炸了?”
他四师兄也跟着走了进来,还一针见血的补上了凌归澈的未尽之语。
凌归澈连连点头,接着拉着林远泽从废墟上往下走,还不忘捏捏林远泽的手,示意他安心。
归渊将刀收起来,看着他皱了皱眉头道“你这是……不祸害别人,祸害自己了?”
四师兄山奈不经意拍了归渊一下,走上前道“怎么想到进厨房了?”
凌归澈冲归渊狡黠一笑,接着又冲山奈笑着道“我这不是想着师兄们修炼辛苦了,想下厨嘛~谁知道……就这样了。”
归渊欲言又止,山奈笑着摸了摸凌归澈的头,又看了看一旁的林远泽,温柔道
“你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看是你想吃吧。还是做你的捣蛋鬼去吧,想吃什么?师兄给你做……”
凌归澈笑的两眼弯弯,冲山奈高兴道“好呀,好呀,师兄做的我都喜欢。”
山奈笑着看向他身后的厨房,转头对归渊道“二哥,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带着凌归澈二人离开,徒留归渊默默伫立在废墟中。
半晌,山奈收到归渊的传音“你都没专门给我做过……”
山奈笑着看向凌归澈,揉揉他的头,接着给归渊回话“会有你的一份……赶紧修好了来吃吧!”
凌归澈被摸了头,抬头看去,山奈此刻的笑容明朗又夺目,他那时还不知道,这种笑容叫做——幸福。
林远泽也知道他师尊并不会做饭,可是这并没有折损凌归澈在他心中的崇拜。
反而让他感受到师尊也不是万能的,无形之中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更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徒弟是被需要的,师尊不会的东西就由他来学好了。
自那以后,林远泽三天两头的去朝阳峰找山奈,请他教授做饭的方法,归渊虽有不耐,可两人都没说什么他也只好守在厨房看着二人生闷气,只能等人走了,才跟山奈控诉一二。
归渊坐在椅子上,看着收拾东西的山奈,随口说起此事的关键人物
“望舒金尊玉贵的,从来没有下过厨,就连衣服都是旁人服侍着给他穿的,怎么会想给我们做饭?”
山奈轻笑一声,转头望着归渊嘴角一勾,轻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归渊看着垂眸想了想,又抬头看着山奈道“你的意思是……”
山奈端出几盘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摆在归渊面前,闻言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此前竟不知,望舒对徒弟竟然会这样好……”
山奈坐在桌前,将碗筷摆好后轻声道“望舒一个人太久了,多个人陪在他身边也好。”
归渊自觉的坐在山奈旁边,抄起一旁的筷子,嘴里还在说着
“……望舒可没对我们这么好过,原来竟是我们不配吗?”
山奈瞥他一眼,轻声道“吃不吃,不吃就走……”
归渊忙道“吃吃吃,怎么不吃,难得只有我们两个……”
山奈轻笑着看归渊急切的夹菜,认真道“多吃点,吃完了,记得洗碗哈!”
“那是自然……你这菜还是望舒喜欢的吧,麻辣兔头什么的……”
“……远泽来问的,我就教他做了望舒喜欢的,有什么问题吗?”
“有……没问题,你做的都行……”
二人的交谈声,一字不漏的落在林远泽的耳中,他本意是有一个步骤不太清楚,特地折返回来问的,现在看来,好像不用问了。
归渊说的话,一字一句围绕在他的脑海,师尊金尊玉贵是需要别人服侍的,可师尊每日晨起却在为他穿衣束发。
林远泽转身离开时,正在专心用膳的归渊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
那日他们二人早就到了青竹峰,本来是想给望舒送一些滋补的丹药,可还没走进去,就看见望舒单膝跪地给他穿鞋。
那一瞬,归渊心底最先涌起的是担心和忧虑,望舒作为宗主的孩子,日后是要承其父志,领导整个凌霄宗的。
他的亲传弟子,自然在凌霄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何况望舒收徒时就说过,林远泽是他此生唯一的徒弟,那么他的重要性就更不可估量。
但,林远泽来路不明,身份成谜,望舒又一味的偏袒宠爱他,如果他心性恶毒,天生坏种,那么日后恐成心腹大患。
所以,他才会假意抱怨,实则是想让林远泽知道,望舒对他有多好。
若是心性纯良的孩子,此番回去定然不会让望舒代为穿衣束发服侍他了。
若是心思恶毒,还像之前一般要自己的师尊服侍,他可就要代行兄长之责,跟望舒将人要来好好的监管着了。
毕竟,一日师兄,一辈子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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