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妈!”
刚才还一脸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此刻竟不顾形象直接爆了粗口。
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一脸冷漠的男孩儿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出这种离谱的事来。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谋杀!
不过他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甚至腾不出手来教训李清白。
他急忙想要解开自己的领带,但越是紧急他越是手忙脚乱,丧尸的手紧紧攥住他的领带,在空中飘荡。
紧绷成一条绳子的领带他竟一时间无法解开,脸也瞬间憋成了猪肝色。
肥头大耳的他,此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疯狂用手砸着丧尸的手臂,试图让丧尸放手。
但那些丧尸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是死死抓住男人的领带想要向上爬。
“咔咔”声随即出现在男人所在的行李架上,李清白一一扫视过去,“现在怎么没人帮帮他?刚才不是都叫的很大声吗?”
一时之间竟无一人与他对视。
“蠢货,鞭子没抽到你身上就不知道疼对吧?”
李清白冷冷说道,随即掏出了口袋里的打火机烧断了男人的领带,丧尸也随之重重地摔了下去。
男人拍打着脖子上残留的火苗,怨毒地看向座椅上站着的李清白,随即冷不丁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但李清白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冷笑一声侧过身去,男人一个猝不及防下半身都悬在了半空中。
过道上的丧尸一拥而上,抓住男人粗壮的腿一口咬了上去。
宛如杀猪般扭曲的惨叫声在整节车厢内回荡开来,他也死死抓住行李架,嘶吼着呼救。
但此刻身处行李架上的众人却置若罔闻般,纷纷冷漠地侧过头去,竟无一人伸出援手。
“看来大家和我一样啊。”
李清白快速扫视过去,在真正的绝境面前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人性向来是最难揣测的。
趁着大批丧尸涌向男人的片刻,李清白拉着林鹿踩着座椅两步跳到厕所的门口。
眼下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封闭的厕所。
刚才血淋淋的教训让他明白,行李架断裂是迟早的事,呆在那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拉着林鹿冲进厕所,粗暴地关上铁门,李清白喘着粗气靠门站立,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刚欲点燃。
忽然林鹿蹲在地上小声抗议,“高铁上不能抽烟!”
“高铁上还不允许出现丧尸呢!可它确实是出现了。”
李清白看着头顶的烟雾报警器,想了想还是将烟重新塞进口袋,听说在高铁上抽烟会导致列车紧急制动。
他可不想和这些丧尸停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这样一来连最后下车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谁知道除了丧尸外还会不会有其它意外情况发生。
“这下总算是安全了。”他抹掉头上的汗。
林鹿还在摆弄着手机,忽然盯着地板幽幽地说了一句话,“李木头,你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
李清白哑然,随后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吗?最近我一直在做噩梦,有时候是僵尸,有时候是吸血鬼,有时候是西门吹雪提着剑砍我......”
“跟现在的情况很像,”林鹿点了点头,出奇地没有敲着李清白的脑袋骂他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所以这只是个梦?”
李清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可你...似乎很认真。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却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林鹿眼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迷茫。
她毫无任何形象可言地抱住双腿,坐在地板上,卡通壳手机扔在一边。
车厢内忽然传来紧急播报,急促的男声响起,就连在厕所内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S004号动车内9号车厢发生火灾,请大家前往靠近车门的的位置,列车将进行紧急制动!”
果然!
李清白低声骂了一句,操蛋的噩梦就是这样,一种办法整不死你就换另一种办法。
“这是几号车厢?”
林鹿眨了眨眼,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4号。”
李清白猛地握起拳头,紧皱眉头。
该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呢?将要停在半空中的列车,失火的车厢,满载的丧尸。
难不成这次真要折在这里了?
手里连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上次在耶路撒冷跟吸血鬼巷战他可是捡到了一把货真价实的纯银十字架,大喊一声哈利路亚就能召唤十六翼天使。
他环顾四周后目光最终定格在林鹿身上,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玩过蹦极吗?”
“没玩过。”林鹿摇了摇头。她当然没玩过这些,就算年级举办运动会,她都永远是那个躲在教室角落里捧着书看的安静女孩儿。
“跳伞呢?”
“没有。”
“跳水呢?”
“不会游泳。”
“......”
林鹿将一缕灰白色的姬发撩至耳后,腾的从地板上站起来,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不过你说的这些,都在我的愿望清单里。”
“染发也是其中一项?”李清白看着林鹿那一头扎眼的白毛,“我记得你在学校里没这么非主流啊。”
“你才非主流!”林鹿不满地抗议。
厕所外不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知是存活下来的乘客还是丧尸。
“快要来不及了。”李清白挑眉。
“我有个好主意!等会儿列车停止的时候,我们往后几节车厢跑,那些车厢内肯定已经没有丧尸了,然后我们就从窗户跳出去!怎么样!是不是很天才!”
李清白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他为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到这个绝妙的逃跑方法而感到沾沾自喜。
他眼睛里冒出两颗星星,期待着林鹿的回答。
“那不是厕所里点灯吗?”林鹿颇为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什么意思?”
李清白没听懂,他原本以为林鹿听完自己的方案会激动到不能自已,扑进自己的怀抱红着脸说李木头你真是太棒了。
“找死啊!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冲进火场?亏你能想的出来。”林鹿毫不留情地吐槽。
李清白坚定地伸出一只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什么啊!我可没同意!”林鹿将手背后,看着李清白丝毫不觉尴尬地将手缩回去,接着打开了厕所里的水龙头。
抽出铁盒子内所有的纸巾打湿将自己的头缠成了木乃伊,只露出两只清澈的眼睛,李清白接下满满一捧水从头上浇下去,透心凉。
直到将全身都打湿了一遍,李清白才停下,眼神示意林鹿该你了。
看着向下不停滴水的李清白,林鹿一言不发猛烈地摇头。
这太不靠谱了!
但容不得她拒绝,李清白已经将水泼到了林鹿的身上,“快点吧!没发现越来越热了吗?真想变成烤乳猪啊!”
湿透的衣服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勾勒出一道让人血脉喷张的曲线,李清白毫不吝啬地咂嘴点头。
听到声音林鹿双手环胸,警惕地盯着李清白,“眼睛往哪瞟呢!”
感受着逐渐趋于平稳的车厢,握着微微发烫的门把手,李清白猛地拉开了厕所的铁门。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黑色的滚滚浓烟几乎遮挡了所有视线,能见度不足一米。
李清白随手抓起墙上摆放的一瓶绿色灭火器就跑,这是他刚才路过厕所的时候发现的,车上的乘客估计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连灭火器都没人动。
原本他没抱什么希望,还以为灭火器早就被人抢的差不多了。
李清白一把拉住林鹿的手,弯腰躬身捂住口鼻向着火势最凶猛的反方向跑去,脚下踩过一滩滩还未干涸的血迹。
呛人的浓烟几乎让人辨别不了方向,尽管已经用打湿的纸巾捂住了口鼻,但还是在逃亡的过程中吸入了不少。
浓烟不断灼烧着他们的喉管,此刻的肺里像是点燃了一团烈火。
眼睛也被熏得快要睁不开了,他摸索着前进,感受着原本湿透的纸巾正在迅速变的干燥。
四周燃烧的火焰噼里啪啦的响,隔着那层薄薄的卫生纸,两人的皮肤都在刺痛。
他还在四处查看着烟气往哪里散去,试图寻找被打破的窗户。
拔掉保险栓,李清白按下灭火器的开关,水珠状的细密泡沫喷涌而出,使得火势略微小了一些。
可,也仅仅是扑灭了一丝而已。
这瓶水基灭火器对整个列车的火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若是在火灾刚发生时喷上还有可能灭掉火灾。
眼前也只是为了开路使用,他咬了咬牙,心想这时间可过的真漫长啊,紧急制动还没刹停!
不过这几节已经着火的车厢果真如他料想的一般,连一只丧尸都没有,怕是都跟着人群一起挤到了前几节车厢了吧。
原本湿透的身上已经快要被烤干了,李清白蓦然间停下,身后的林鹿猝不及防间撞在李清白的背上。
感受着背后异样的柔软,李清白瞬间有些分神,他闭上眼快速调整过来,调转灭火器的喷头向自己的身上喷洒。
“给我也来点!”身后的林鹿含糊不清地开口。
李清白点了点头,随后调转喷头。
“一滴都没有了。”他用力摇晃了瓶身,随后奋力砸向窗户的一角,嘭的一声闷响,被烟雾熏黑的双层隔音玻璃竟然没碎。
“那里!”林鹿掐了掐李清白的手心,另一手提着他的耳朵望向不远处不停向外翻卷的浓烟。
“哦哦哦!”李清白努力睁开眼,顺便抓紧了林鹿的手。
车厢渐渐停止运行,就是现在,李清白率先从窗户跳出去,凭借自己在梦中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在铁轨上翻滚几周后平稳落地。
而林鹿显然没有李清白那么干净利落的身手,尖叫一声后也跟着跳了下来。
棕色小皮鞋蹬蹬蹬向前多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后才瘫坐在铁轨上。
“得救了!”
李清白从铁轨上爬起来张开双臂仰脸闭着眼睛望向天空,感受着久违的和煦微风吹拂过脸颊。
那辆冒着火光和浓烟的列车此刻就停在他身后不远处,惨叫声和爆鸣声回荡在山间。
“没想到这次还真的成功地带出了一个活人,不容易不容易。”
李清白忍不住感慨,摆完姿势后,他忽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太对劲,为什么这个游戏到现在还没结束?
这个时候不应该世界崩碎,自己从梦境中苏醒重新回到那间精神病院吗?
丧尸,火灾这难道还不够?
该不会还有其它剧情吧?不会吧?
他右眼皮忽然忍不住剧烈跳动了几下,头顶之上传来一阵轰鸣的声音。
林鹿急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躲开!”
哪来的雷声?李清白疑惑地望向天空,万里无云。
但在他看不到的身后,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无数巨大的滚石如万马奔腾般落下,就连脚下的铁轨都在轻微震动。
他下意识地缩起头,滚落的巨石如钢铁洪流般无情砸上不远处的刚刚紧急制动的列车,冒烟的车厢此刻脆弱的宛如一张薄纸。
巨响过后,数节车厢被砸成一片废墟。
细石飞溅,蹭着他的脸划过。这一刻,李清白终于意识到某个该死的事实......这个梦境还没有结束!
他以为下了列车就是安全的了。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忽然遍体生寒。
墨绿色的远山环绕,一男一女孤单的在铁轨上距离的并不远,一个半蹲着,一个站着,久久无言。
隔了很久,李清白才擦掉脸颊上的鲜血,挪动脚步沉默着拉起林鹿回头走去。
前路彻底被封死。
“等等!我的脚好像扭伤了。”林鹿别扭地走了两步,脚踝处传来剧痛。
她其实很不想在这种时刻说出这种话,但她实在是一步路也走不了。
“对不起。”她趴在李清白的背上,在他耳边小声说。
“没什么对不起的。”李清白耸耸肩,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反正之前也没有什么机会能背你,也算是了了遗憾。”
什么是遗憾?是悔恨不甘,是说不出口,是明明在一个教室,却连对视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