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爸爸踩着三轮车去进货出车祸死了,我不记得的那天的日子了,可能是我大脑选择性记忆的,世上最爱我的人走了,
只记得那年我12岁,妈妈和奶奶哭得死去活来,我默默地流泪,一觉醒来,眼睛肿的像个桃子,
出殡那天下午,
同镇同校同班的傅香和赵凌风一起来我家劝我不要伤心。
“朱琥湖,知道平时你爸对你最好,你莫伤心难过了!”傅香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
“琥湖,你看你的眼睛红肿的厉害!给你冷毛巾冰敷一下!”赵凌风从随身带的塑料袋子里拿出一条毛巾,要往我眼睛上覆盖。
“我来我来,男生笨手笨脚的!”傅香嫌弃赵凌风的样子。
“哟,还有心思敷眼睛呐,还不快帮忙收拾家里的东西!”大伯母孙小金发令。
“就是!”堂哥朱一建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附和他妈。
我赶紧起身收拾那些鞭炮屑、凳子等。
傅香和赵凌风也一起帮我打扫清理,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2、太阳落山的时候,如血的残阳落在远远近近的青砖房顶上,没有杂尘,仿佛都镀上了金光,没有杂尘。
我坐在自家的二楼阳台上,心里空得透不了气,空气似乎是凝固的,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爸爸,你在另一个世界好吗?刚去那里有人欺负你吗?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和父亲的点点滴滴铺满残阳的梦里……
我叫朱琥湖,小名:小黑妹,小二子,朱老二、琥湖,琥珀,。
79年农历三月初四凌晨一点半出生,
出生前,我妈肚子在凌晨12点开始剧痛,
本来我爸亲自去请来的接生婆已经起步往我家的方向了,在起步那一刻被另一个户人家叫走,
因为那家马上要生了,那家娃就是傅香。
我妈痛得死去活来,接生婆才来。
“哎!又是个女孩!”我妈虚弱地看了我眼,接生婆将我递给我奶奶了。
我奶奶惦着解放了的小脚差点站不稳,小心翼翼地抱着我,愁容满面,
哎,又是一个女孩!
我奶奶突然感觉手中的娃怎么那么轻呢?突发奇想,让我爸拿个买菜的箩筐,用钩子称称了我的体重:四斤五两。
奶奶看着称杆,更愁了,咋养活呀,这么小这么轻。
再定睛一看,这娃咋这么黑呀?像烧的小煤球一样黑不溜秋,
哭声像小猫一样叫。
我爸叫朱江峰,他闷着头抽烟。
我在月子里格外吵闹,哭得厉害,日夜哭,我妈身子弱不胜其烦,
就让我奶奶带到隔壁的小镇去了,
小镇乃是长江中下游旁边的千年小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斑斑驳驳的青苔爬在古老青砖的房子上诉说着岁月风情,又处处透着古老神秘安宁,
之前奶奶一直一个人在古老街道的四合院里正对着大门的房子里独居。
四合院里住着三户人家,邻居们见到我就问:“哟,又是个孙女哈?”
“这娃咋这么黑呢?”
奶奶笑笑,默不作声。
3、爸爸是个工人,一个人工资养五口人。
我妈妈回到农村娘家,带着我的姐姐打秋风。
外婆很生气:“大家都叫你不要生不要生,你非要生,儿子也没生到,好吧,好好的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养孩子!”
舅妈:“我家吃饭的人也多,没有粮食多的,这次借给你米,我们要吃好久的稀饭了!”
我妈妈红了眼眶,还是伸手接过舅妈递过来的米袋子。
我妈就在娘家地头东挖挖西挖挖,种上红薯,丰收的时候,我家堂屋里堆着小山一样的红薯,我妈看着那堆红薯笑了好久。
每个月我爸买来25斤米,给我奶奶送去15斤,因为我没有喝奶水,没有奶粉,只有喝米汤的。
我六个月大的时候,我奶奶问我姑姑要了一包红糖,在米汤里放了一些,她以为红糖有营养,小孩子喝了好,哪知太小的孩子脾胃虚弱,根本无法消受红糖,喝下之后,我又吐又拉又发高烧,很快就耷拉着脑袋了,头都抬不起来,奄奄一息。
奶奶托人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听闻后,立马请假骑车赶来,抱着我往医院跑。
“叮铃铃……”一个穿着长衫,行走的江湖郎中,走到四合院门口,邻居们喊住了他:
“郎中郎中,这里有个小孩子不太好了,你来看看吧!”
郎中进屋来,看了我,提笔快速开了一个方子说:“方子不收钱,快去抓药煎药喂下去,明天早上活着就能活下去!”
爸爸一夜未合眼,大摆钟响起,他就伸手摸摸我的鼻息,
天麻麻亮的时候,我发出微弱的哭声,爸爸松了口气,她吩咐奶奶赶紧熬米汤给我喂下去。
天透亮的时候,妈妈来了,
妈妈看着熟睡的我,没事了就好!叮嘱奶奶不要给我喝红糖米汤。
此时,大伯朱江友,大伯母孙小金也来了。
大伯母牵着刚刚会走路的堂哥朱一建,堂哥小名:建建,
“小黑妹命大啊!江湖郎中有点本事哈!”大伯母嚷嚷道。
“当初叫你们不要生了,不听嘛,看看现在,娃也养不好!”大伯看见兄弟就责怪。
我爸不乐意听:“大哥,别人说我们笑我们没有儿子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这样?已经这样了,以后不要讲了!”
“哎呀,江峰!话不能这样讲的!生儿子也是看运气的!”大伯母撇嘴道,傲娇地宠溺地看着朱一建。
“对了,我娘家有个表哥家里有三个儿子,就想要一个闺女,等小黑妹一岁时候作为干女儿换过去,户口不动还在你们各自的家里,就是你们两家换着养娃,干女儿干儿子,哈哈,你们有儿子了,我表哥也有女儿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一定要儿子的!”我爸愤怒怼过去。
“江峰,想想,换着养,你们两家儿女都圆满了!考虑考虑了!”大伯在一旁力劝。
“听说小黑妹生下来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我表哥家那个男娃生下来雪白干净的呢!你们不吃亏的呢!”
“再好看,也不换!”爸爸抢在我妈发火之前发话了,“我的女儿,谁都不换!”
大人在聊天,无人留意在吃糖果的堂哥建建,他将小手里的圆圆的薄荷糖果塞进我嘴里,边塞边说:
“黑妹吃糖!好吃!”
那糖卡在我的喉咙边,我直翻眼,脸也由黑憋红。
爸爸眼疾手快,捏着我的嘴巴,用右手食指从我喉咙里扣出了糖果,我咳嗽不停。
“走走,你们都走,不要在这添乱!”爸爸轻轻拍着我的背,急切发出逐客令。
待到他们都出门了,爸爸拍着我入睡,自己也打起了瞌睡。
搁天,大伯母带着她表哥表嫂来到奶奶家,带着两包红糖两包霜果两罐梨子罐头,用网兜兜着,她表嫂的怀里抱着和我一般大的男婴,白胖白胖的,眉清目秀的,一逗就裂开小嘴笑。
这个男婴就是赵凌风。
奶奶看着那个男婴,有过刹那的犹豫:“要不换了吧!”奶奶劝爸爸。
“这个女娃娃没营养,喝奶水就会长白长胖的!”大伯母的表嫂看着我怜爱地说。
“是啊!她妈妈身子不好,月子里就没有奶水,一直喂米汤的,可怜的娃啊!”奶奶流着眼泪说。
“我的奶水喝不完的!我离这里不远,我会骑自行车,如果我有自行车的话,我每天骑车来喂一次奶。”
大伯母使劲向表嫂使眼色,表嫂心知肚明,
“我家大胖小子换你家女娃娃,我也舍不得他天天喝米汤啊!”
大伯母听见表嫂如此讲,知道换娃没戏了。
“你要个女儿,是不是指望女儿照顾家里,伺候你的两儿子和你们两口子?”
爸爸冷静地问。
“不满你说,多少有点这个想法的!”表嫂实诚地答。
“换是不换的!你要是可怜这个女娃娃,愿意喂奶,我想办法搞辆自行车送给你!”在一旁抽烟的爸爸突然说。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