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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法让(1 / 1)

大厅内的喧闹声让人有些浮躁,宋胖子不耐烦地四下张望着,看到东面三三两两的聚着些人,对着墙壁指指点点。

只见那墙上用浓墨洋洋洒洒地写了几百个大字,又有一幅画挂在一旁,画中有一头鹿拉着车,车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人,又有一人扛着铁锹,跟在鹿车后面。

宋胖子既目不识丁,赏不了书画,自然也不耐烦听那些人张口闭口什么“刘伶”、“大人先生”的,当下只是觉得聒噪。

他用右手指关节频繁敲打着桌子,望向邻座,只见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倒在桌子上,一看便知是喝得大醉。

这人身着淄衣,右手抓着一樽白玉酒壶,面前放着一盘鸡骨架和两只空盘子,另有一只酒壶倒在桌上,壶盖已不知所踪。

宋胖子觑了一眼倒在桌上的和尚,放言道:“巴掌大的酒壶,还不够老子一口呢。”

十多个罗裙半臂的胡姬手捧酒壶,不停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她们鼻梁高挑,眸色如金,点着妆靥的脸庞显得是那么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更是显露出不同于汉家女子的独特风情。

胡姬们用光滑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美酒倒入玉白的小酒杯中,轻柔的语气和奇特的体香不禁让临近的客人心猿意马,面对言语轻薄的男客,她们回以的妩媚一笑更是撩人心弦。

银樽共银月,美酒对美人,这世上最动人的美丽应当是在美酒中浸泡着的。

一边的老鱼探头探脑,不断瞅着来来往往的胡姬,喉中的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此刻还未喝酒便已觉的腹中燥热无比。

不一会,两个二尺多高,头发乱蓬蓬的小童,将酒菜顶在脑袋上,端上了桌。这小童是一种名叫“勺童”的小妖精,本体是粘着米饭的破木勺,因其天性活泼,通人性,故而不少酒家都会养上几只来打杂。

宋胖子接过酒壶后便大口痛饮,洒的衣领上湿了一片。这酒虽烈,过喉时却无刀割之感,反倒自有一种清泉般的甘爽。几口下肚后,宋胖子便觉得眼花耳热,胸中似有火烧,当下长吐了一口气,喊道:“痛快,痛快。”

老鱼猛地嘬了口酒,瞬间便觉得小腹更加燥热,口中不断念叨着:“好酒、好酒。”另一旁的刀子六将酒放在鼻前闻了闻,只觉得一股清香飘来,却只稍微抿了几口。

就在三人已然半醉时,原本在邻桌喝到倒头大睡的和尚突然直起了身子,细细看一眼,这和尚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郎。他摇了摇酒壶,只觉还有大半壶是满的,正欲放到嘴边喝一口,却眼睛一花,脑袋一沉,整个人又倒在了桌子上。

看着这小和尚的模样,宋胖子嗤笑一声,仿佛炫耀似的又喝了一大口酒,正想嬉皮笑脸的挖苦几句,却不料一旁醉酒的小和尚忽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又坐了起来。

那和尚摇头晃脑的站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只见他整个人扶着桌子,醉的东倒西歪,神态颇为可笑。

离那小和尚最近的老鱼被这一声大喊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时便觉得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原来那和尚酒力不胜,此刻终于是撑不住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小和尚心知自己要吐出来了,下意识想找桌子扶一下,却不料一个踉跄扑在了老鱼身上,只听“哗”的一声,吐得老鱼饭菜满身,臭气冲天。

小和尚连吐两下,愣是看的众人目瞪口呆,毫无反应。那老鱼虽是久经江湖的好手,却也是一时没缓过神来。只等厅中有人大笑出来,老鱼这才反应过来,当下一拳捶在小和尚的胸口,怎料这一拳非但没能让他倒下,反而让少年喉中更是翻涌,随即又是“哗”的一大口吐到老鱼身上。

“哈哈哈哈,这不是法让和尚吗?”

“我道是谁,原来是咱们醉侯楼的‘住持’法让大师啊。”

“这小秃驴上次偷跑出来喝酒,让他师叔逮住了,当时给他好一顿揍,怎么又敢跑出来喝花酒。”

醉侯楼的大厅内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几口吐下来,法让虽舒服了不少,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老鱼只闻到自己身上臭气熏天,又被众人耻笑一番,心中大怒,当下站起身来挥拳便打。法让醉得全身无力,连站稳都是难事,只得任凭他拳加于身。

老鱼又是一拳打到法让的身上,法让一个踉跄向后扑去,眼看就要摔个四脚朝天。突然,一人伸手抓住法让的右臂,将其拉到自己身后。

只见那人放开法让,对老鱼抱拳道:“几位大哥,这位小师父酒后失态,还请各位见谅,大家莫要伤了和气。”

老鱼见状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是他妈谁啊?来管老子的闲事。”

“在下姓张,名拂靖,也是客居于此。”

几名胡姬偷眼看着这眉清目朗的少年,抿着嘴似笑非笑。

宋胖子也未起身,闷了一口酒,撇眼看着张拂靖说道:“这小秃驴是你朋友?呵,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替他给我兄弟磕三个响头,再赔些钱两,这事就算结了。”

张拂靖笑道:“钱两倒是有,我愿替这位小师父赔付,但头却不能磕。”

老鱼此时哪还能忍得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当即跑上前去,怒骂与拳头齐至。张拂靖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出手,当下只得匆忙应对,见招拆招,将右手掌往胸前一挡,护住胸口,左拳顺势向对方腰胯间冲去。

张拂靖并无意要伤老鱼,只是想摆脱纠缠,因此这一拳也只力用三分。老鱼见拳势软弱,便想硬逞英雄,双膝微屈,一股内力沉田而过,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拳。

张拂靖只觉得左拳击在了石头上一样,连关节都些发麻,当下还来不及调整,老鱼一个扫腿便直冲下盘。张拂靖双腿跃起,腾身向后,心中自然也有几分恼火,当身体立稳,他便右拳紧握,待老鱼鞭腿一至,便迅速出拳狠狠打在其右腿上。老鱼只觉得身体一震,腿部大痛,身体便倒在了酒楼的朱漆栏杆上。

张拂靖通过刚才的交手,倒也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应刚刚突破开阳境不久。

老鱼只因冲动轻敌,挨了张拂靖一拳,更是怒火中烧,口中怒骂一声,便又向张拂靖冲了过去。但还未近身,老鱼便觉到身边有一个身影用比自己还要快的速度猛冲向前,定眼一看,原来是宋胖子。

宋胖子原本以为张拂靖无甚本事,以老鱼的功夫制服他绰绰有余,于是在一旁只是看热闹。没想到两人交手不到五招,老鱼便让人打到了栏杆上。

宋胖子虽然平日对老鱼时打时骂,但看到自己兄弟吃了亏也是绝不会袖手旁观。只见他虎拳紧握,飞身向张拂靖冲去,一声怒吼如雷霆当空,是惊得酒楼内众人杯停箸落,皆回头向此处望来。

张拂靖见宋胖子目露凶光,握拳直冲而来,又看到一旁老鱼还在盯着自己,定要伺机而动,便不敢再大意。他强打起精神,转身冲出,与两人拉开一段距离。只见宋胖子一拳挥空,便踏步上前,又是一拳打得虎虎生风。

“开阳上境。”

面对宋胖子的实力,张拂靖倒也不奇怪。洛阳神都,藏龙卧虎,开阳境的实力在这里倒也不稀奇。

张拂靖身体微侧,一把抓住了宋胖子的胳膊。宋胖子右臂无法挣脱,只得左手伸向对方,一记劈掌直冲脑袋。张拂靖放开宋胖子右臂,腾身向后,示意不愿再缠斗。而宋胖子哪肯罢休,冲上前去劈头盖脸又是一阵乱打,双方交手十多招,只是难解难分。

一旁的老鱼见宋胖子招式逐渐凌乱,知他单打独斗定是赢不了眼前这少年,于是也纵身向前,助宋胖子一臂之力。

醉侯楼里多数坐客都伸长脖子向三人瞅来,哪还管的上吃菜喝酒,大厅内一阵喧闹,不少是看热闹的人发出的叫好声,也能听到几个懂武艺的客人三言两语的点评,众人仿佛看戏一般看着张拂靖三人纠缠在一起,没人愿意上前多管闲事。几个勺童或是哇哇大叫,或是放声大哭,就连酒楼里的伙计们都缩在一旁,哪敢上前拉开三人。

三人几招拆下来,也难见分解,张拂靖只守不攻,只想见机抽身离开。宋胖子二人结伴行走江湖多年,默契自然不用多说,再加之酒后又怒气上头,自然招招狠辣,不肯放水。

双方又过了十几招,张拂靖被逼得也有些怒气。只见对方双拳并至,张拂靖顺势弯腰向后,屈身躲开,双臂猛地向前,挥打在两人的腰上。胖子二人只觉得腰部微痛,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人拿住了衣领。

两人拨开张拂靖的手,跃身向后。老鱼刚欲出手,却被宋胖子伸手拦下。

“宋大哥?”老鱼望向宋胖子。

只见宋胖子踏步向前,右手黑光腾涌,隐隐聚成一把弯刀的形状。

张拂靖微微皱眉,轻叹一声,周身金光渐渐涌现。醉侯楼内,众人只感觉两股强劲的真气涌动,当下皆屏气凝神,死死盯住张拂靖二人。

“住手!”

就当二人真气涌动,相互对峙之时,一声大喝突然在楼上响起。正在交手的张拂靖三人闻声皆是微微一愣,就连原本喧闹的酒楼都稍微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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