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郑戈早早启程,苏宇特地来送别。
“还望公子时常来我东梁做客。”苏宇笑着说。
“那是自然。”郑戈昨夜没怎么睡好,带着一点倦意。
“父皇。”苏典走过来说。
“你来干什么?”苏宇问。
“我来禀报天牢劫狱的案情进展。”苏典说。
“等会说吧,这位是北离国的公子郑戈,你们都没见上一面吧。”
“原来是郑戈公子,久仰。”苏典看向他也不由得赞叹,果真如传闻中一样英俊不凡,不知上场杀敌又是何等的气概。
“见过二殿下,没想到才见一面就要分离了。”郑戈语气有些散漫但听着也让人不恼怒,苏典说:“事务繁忙没能和公子好好说说话,等你以后来了,我一定好好奉陪。”只是没想到再次相见是在战场之上。
“多谢二殿下,臣以后也一定常来。”
苏宇听到这话满意的笑了笑,一直送到皇宫门口,结果路上碰巧遇到了刚从兰洗宫里走出来的苏年,苏年本想去刑部找郑秦打听一下最近天牢的案子,结果就遇上了苏宇一行人,还有昨天那个黑衣男子,他与苏宇并肩走着,似乎是什么贵客,郑戈看到苏年挑了挑眉,苏年也有些惊奇但看到苏典也在她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来得正好,郑公子,这就是朕的女儿名唤苏年。”苏宇立马介绍道。
苏年。郑戈在心里默默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苏年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的公主朝服,衬得她身段柔美,她不爱涂抹脂粉但是光这样看着就已经很夺人眼球了,她不知道郑戈什么身份是谁只好看向苏典。
苏典说:“年年,这是北离国的公子郑戈。”
北离国的公子?苏年微微一怔,北离可是四大国之一,这就是那个金戈铁马一身胆的郑戈?眉眼狂妄霸气,相貌更是比苏典还要英俊上几分,看人时眼角上挑带了点蛊惑。苏年礼貌地应一句:“见过郑公子。”语调平平淡淡,郑戈挑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笑:“在下见过公主。”她这就成了公主了?这一系列的情况下来苏年心里冷笑一声,还真是急着他了。
“这才刚刚天亮,公子还不如再亮些时刻再出发。”苏宇说。
“陛下还有国事在身,在下不敢过度叨扰,要马上回到本土求和父王禀报。”郑戈干脆利落地说。苏年看着他,这个人看着挺不好相与的,感觉像掩了几分气焰,像是一只沉睡的猛虎,苏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的几分忐忑。
“马车就在皇宫外,陛下不必送了,臣感谢陛下送行。”郑戈两手放在面前行礼。
“好,朕就不送了,公子一路小心。”
“郑公子一路平安!”苏典说。
“多谢陛下,多下二殿下。”郑戈细长的眼又看向苏年,苏年下意识的避开,他越走越近容貌看着比昨天清楚多了,伟岸俊挺、英华不凡,苏年不禁心跳加快,手指也悄悄握紧。郑戈看着她心里有几分诧异:这是害怕吗?看样子完全不知道我啊。她面目冷淡如雪玉般白净剔透,狐狸眼微挑勾人心魂,唇若胭脂,冷漠与妩媚的冲突为她又增添了几分妖娆,只是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还故意避开他。
郑戈经过她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下次再见,苏年公主。”苏年没有说话,心里却翻江倒海,他经过时带来一阵香,很好闻。看着郑戈走远后,苏宇沉下脸来说:“你这个时候出来干什么?”
“我不能出来吗?”苏年淡淡的回一句。
“你的住处什么的都是你二哥亲自办的,我虽然没做什么但至少没有反对,你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就好。”苏宇就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然后他又和苏典说:“有什么话进来说。”
苏典说:“父皇,我先和年年说几句,您先去。”苏宇走后,苏典走向苏年语气里有些责备:“年年,你都不带个护卫就自己出来了,你知道多危险吗?幸好今天来送郑戈,要不然有人想要害你怎么办?”
苏年浅浅一笑说:“二哥,我出门怎么可能不带人。”说完她拿出一只竹筒拔开塞子向上一扔,一阵幽幽的香气散开,不一会几个暗卫从屋顶后飞出,齐齐落在苏典面前:“拜见二殿下!”
“年年,你手里的是什么?”
“原来在苍山的时候有一个江湖术士来村里讲学就讲到了这种用来传信的香——千陵散,香味可传遍千里,这香独特气味也是少之又少,所以我那个时候就向他讨教了一个方子。”苏年说“而且这么一筒就可以用一月。”
“原来如此,你有这个防备心就好,切记这东西只能用来防身别被有心之人用去了。”
“放心吧,这几个人都是你府上的,我自然不用怕。”苏年淡淡的笑着。
“你们几个万分保护好公主,不可有任何差错!”苏典吩咐道。
“是!”
“你是要去刑部吗?”苏典问。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亲自去看看吗?指名道姓是我那要看看他们认不认得我这张脸了。”苏年讽刺地说。
“这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能被他们抓到把柄,二哥不能时刻护着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二哥放心。”苏年又问:“龙座上那位知道是我吗?”
“父皇还不知道,一会……”
“你直接说我就好了。”苏年脱口而出“他早晚要知道的,你瞒着不说反倒显得我真有那个嫌疑了。”
苏典点点头:“好,我会想父皇如实禀报,刑部离这儿还有点距离,要不……”
“我自己去吧,放心二哥,我不会让人轻易害我。”苏年说。
“那就好,那我先去了。”苏典转身离开,苏年直接向着刑部走去,她边走边说:“二殿下刚刚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你们既是他的人就该听他的话,我不喜欢背叛之人。”
“公主放心,我们绝无二心!”
这几天没有早朝,刑部本该休息一会结果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整个刑部都忙乱起来,这几个犯人拒不开口,严刑拷打都没用,郑秦只得亲自审问他们,昏暗潮湿的监狱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恐怖又森寒,郑秦厉声问道:“本官最后问你们一次,谁去劫的狱!”
“都说了是那个什么叫苏年的,你还要问几遍。”一个被打的脑袋都抬不起来的人说。
“荒唐!”郑秦把手狠狠往桌上一拍“公主刚刚回京连三天都不到就有这么大能耐去劫狱吗?你还敢跟本官撒谎!”
“那我不知道了,反正她说她叫苏年。”
郑秦怒火攻心,一个士兵走进来说:“大人,门外有一个女子说是叫苏年来帮大人断案的。”郑秦心里一惊,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就说:“叫公主稍稍等候,我随后就到。”“她说她要亲自到监狱来。”郑秦立马明白了,她是想亲自和这些指证她的人对质就说:“带她进来。”
不一会,一个蓝衣女子走进来,容貌倾城在场的每一个人不由得看呆了,郑秦起身:“老臣参见公主殿下!”苏年不由得好笑:“郑尚书何必如此,我怎么就成公主了,连个名分都没有。”郑秦郑重地说:“在老臣心中您就是东梁堂堂正正的公主!”他这么一说苏年也信了,她笑着说:“多谢郑尚书。”她看向那几个浑身鲜血淋漓的罪犯说:“还没有问出来吗?”
“他们一开口就说是你,就是不提其他人。”
“有意思。”苏年眼神如同结冰了一样“我倒要看看你们认不认得我。”
她走到那个大块头面前,他全身被抽打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她示意鞭子手把他的脑袋抬起来,那双死人般的眼睛木木的盯着她,毫无意识。她问道:“你可认得我?”
大块头看着眼前明丽若花的女子,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但还是说:“不认得。”
“我不就是你说的苏年吗?不认得了?”苏年目光如炬。
大块头心里吃惊,本人这么快就找上来了?他晃了晃脑袋说:“我想起来了,你那天来牢里说要放我们出去。”
“哦,是吗?晚上还是白天?”
“你三更半夜来了牢里还带了一帮人说我们要是不从你就杀了我们。”
“是不是袁国公叫你们诬陷我的?”她慢慢逼近毫无预兆的吐出来那几个字。大块头握紧拳头像是视死如归一样:“不是国公!是你!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想嫁祸给别人。”
“袁兰清可真有手段。”苏年眼里的冰越聚越多。
“行了,不问你了,我再看看其他人。”她慢悠悠的转着,看到一个发抖的瘦小个,她走过去问:“抖什么啊?”
“我……我……”
“看你是个胆小如鼠的,那你来说说见过我吗?”苏年居高临下看着他,面如美玉光滑细腻,瘦小个眼睛一下又一下瞟着她,苏年抄起旁边的木板将他的下巴抬起来,那眼睛也是小如同一条缝,眼里满是惊恐。
苏年的声音仿佛破了冰一样:“我警告你,你要是和他一样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瘦小个抖得说不出话来,嘴微微张合着,苏年拿开他下巴上的木板说:“说吧,你们怎么从天牢逃出来的?又是何人指使你们嫁祸于我?”
“我……我们……天牢……”瘦小个牙齿都在抖“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郑秦也走过来说:“到底是什么人!”
“杀人,他们当着我们的面把人都杀了……”他就像疯了一样神神叨叨“他们杀人了,太黑了,我……我什么也没看清……他们……都是尸体……”
郑秦神色一凛立马说:“得赶快去天牢看看,不能耽搁了,多谢公主前来!”苏年问:“天牢的尸体呢?”
“我们已经派人守住了天牢,尸体也都清点过了,没有少的。”
“二哥还在陛下那里,你派人速去禀报万不可被人先抢一步。”
“臣遵旨!”
苏典刚刚和苏宇说完,苏宇倒有些意外:“谁没事儿去陷害她呢!怎么她还跟这事扯上关系了!”
“父皇,背后之人肯定是在利用这点来挑拨你和年年之间的关系,好杀年年灭口,还望父皇明察!”
“她一心只想着给云氏复仇,说不定她还掺和了一脚。”苏宇冷冷地说。
“父皇,现在不是互相猜忌的时候,万不可被小人利用了啊!”
“是不是冤枉的查明了就好,你不是要去天牢看看吗?记住了,这次劫狱的事情朕要查个明白!”苏宇看着他说。
“儿臣遵旨!”
“对了,你也找你哥来帮帮忙,对你哥就跟个陌生人一样。”
“是。”一听到苏兼苏典就想起他昨夜说的那句话,心里一阵怒气。
“这次还专门挑在北离国太子来时发生,可让人家看了笑话了,还以为我东梁早就四分五裂了!记住了!不管是谁都把他带到朕的面前来!就算是你妹妹也得带到我面前,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你这总不会犯糊涂吧。”火药味十足,苏宇一股火气已经聚集在胸口,太医说过不能太过动怒他也只把杯子一摔,“快去办吧!”
“是!儿臣一定会查明真相!”
袁国公府。
袁兰清身穿青色衣袍,面色凝重,一个和他面貌相像的男子走过来,这是他的弟弟袁明清。也是一派儒雅的风度,袁明清说:“大哥,他们已经去天牢了,会不会查到咱们?”
“天牢里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们能查到什么。”袁兰清到了一口茶“只要那几个人不开口,谁又能想到我们身上。”
“那苏年……”
“一个女人而已,怕什么!”袁兰清一脸的不屑“当年云锋都斗不过我,她一个深山里回来的野丫头的干得了什么!”
“可是有苏典看着她,她这么多年都没死,这次回来肯定是为了当年云氏的旧案。我们得防着点啊,万不可掉以轻心。”
“你这么说到提醒我了,这么多年都死不了,这次回来这么突然,肯定目的不简单。”袁兰清慢慢转着手里的杯子“如今皇帝和我们一头暂时不用担心什么,你派人盯着她看她有什么动作,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
“好,我一定盯紧她。”
“这风啊,终于吹起来了。”袁兰清勾起一丝笑。萧瑟的秋风吹散枯黄的落叶,深宫起风,似乎久久都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