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传说,有这么一个地方,那里出生的孩子天生便有残缺不便,却往往拥有极高的修炼天赋。
在漫长的岁月当中,无数天骄巨星起起落落,但每当那些天残之人入世,他们便尽数如同白日的星辰一般,被其掩去了光芒。
今年天残灵乡又出生了两名孩子。
奇怪的是,其中一名孩子却是全身完好无损。
“罢了。”研究了三天三夜之后,满身白发的老村长终究摇了摇头,将孩子递给了母亲。
那母亲眼睑低垂,神色却激烈地变化着。虽然双目失明,但她毕竟有着高深莫测的实力,自然是早已探遍了孩子明细。
这个孩子,天生排斥灵力!
在天残灵乡,这何等荒唐!
父亲在屋外来回地踱着步,鞋板已经换了三次了。
“咔吧!”见到老村长出来,他激动地迎上去,一不小心便将坚硬无比的黑金石阶踏得四分五裂。
老村长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父亲的眼角也随之跌落,八尺高的壮汉便一屁股堆在了另一块石阶上。
村东头却是完全另一幅景象。
“我家孩子一出生就能御使灵气啦,哈啊!”另一位父亲看着另一位母亲怀中把玩着一缕青色气流的婴孩,不禁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这婴孩,虽然没有头发眉毛,其他却与常人并无大异。
那位母亲看着丈夫兴奋的神情,也是浅浅地笑。
不过几时,这消息便传遍了邻里。人们很快便知道,村东头的某家人又出了一位天才,而村西头的孩子很不幸地没能活下来。毕竟,有时此地的“天残”状况十分严重,过去孩子活不过三五日的实在不少。
时光飞逝。
这日,在距天残乡数十万里之外的某处小城当中,一大一小两名乞丐正坐在路边乞讨。
可惜,今日他们的运势却似乎没那么好。
不仅辛苦积攒数日的乞资被官差给随手收了,仅有的家当——乞讨用的陶碗也被车马踏碎,再也拼不起来。那总是唯唯诺诺的大乞丐今日难得硬气一次恳请官差高抬贵手,却被随行的小厮一棍敲翻,随后打发而走。
断了腿的大乞丐艰难地拄在墙角,祈求路人给予他一份治腿的钱。小乞丐也四处奔走求医,最后只是落得个被人群来回践踏的下场。
“你这……小东西……”大乞丐看着满身鞋印的小乞丐,抽抽着笑。“我怎么就……没你这么……抗揍啊?”
当初捡到小乞丐的时候,他本来是想将其手脚打断以博人同情的。可奈何他拼尽了吃奶的力气,也连孩子脆弱的小拇指都无法撇断。
就算这孩子被一群混混当成皮球来踢的时候,也只是喊痛而已,根本受不到一点伤害。
当初他费尽心思之后,还是放弃了。于是,这条街上就有了一大一小俩乞丐。
艰难捱过一个夜晚,大乞丐自黎明又等到黄昏。可是,根本没有人在乎两个毫无交集的乞丐,官差也巡查得越发急了,根本不给他们多少机会。
终于,大乞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在满街的官差人群之间坐下了。他的断腿无力地摆在地上,断骨的剧痛已经让他麻木了。
小乞丐隐隐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这种事情,在他乞讨的这八年当中可是见了好几回。所以,他乖乖地躲在墙角后的阴湿之处,只是悄悄地看着这一切。
一辆华丽的马车自街的另一边缓驰而来。
大乞丐见了马车,便忽地伏下了上身,眼睛也眯了起来,好似一头潜埋的凶豹。
没有人在意这个垂死的人,大家似乎都在谈论些什么,小乞丐完全听不懂。
就在那马车经过面前之时,大乞丐拼命一振腰身,双手将木拐往旁一撑,便如闪电一般穿过了人群的空隙,扒在了车轱辘上。
然后,不出所料地,化为了一阵血雾,在风中飘散而去。
巷子里吹出的风掀起车帘,露出一张不屑的小脸。车里的女孩,一位新被大宗门选中的天才,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方才,正是她挥手将大乞丐击成了一片血雾。
那女孩微眯着斜眼瞟了一眼小乞丐便转了过去,仿佛是连多看一眼都不屑。
小乞丐被这样一盯,心里立即便生出了一股无名怒火。他被人当球踢过,被扔到垃圾堆中过,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愤怒感受,今日不知为何,见了这一幕,他便忍不住冲动了。
“嗷——!”在冲出墙角的一瞬间,小乞丐便像皮球一样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一户人家的房顶上。
“好痛啊——!”小乞丐惊骇地见到,自己幼小的躯体上第一次出现了一道鲜血淋漓的狰狞创口。
小乞丐痛得手脚直扑腾,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方才那马夫隔空抽了他一鞭子,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剜心刻骨的剧痛如同火焰一般侵入他的身体,仿佛要烧尽他的每一寸血肉。可是,不知为何地,小乞丐却根本无法就这样昏迷过去,精神反而随着疼痛蔓延而不断变得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小乞丐尖利凄惨的叫声在街道上空回响,成了车马滚滚踏去的余韵。
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之后,那家人才搭上梯子,把痛得只剩下抽搐力气的小乞丐从房顶上拎了下来。
幸好,伤口不是很深,也没有伤到要害。
那家人好心地给小乞丐处理了伤口,趁着夜色渐浓,把终于平复了下来的他放上了前往另一座城市的马车。
虽然伤口已无大碍,但极度疲乏的小乞丐仍然不敢轻易放松。他悄悄爬进了车厢里堆着的干稻草中间,谨慎地关注着周边的动静,就这样一夜没有合眼。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开动了起来。确认一时之间不会有人来翻看货物之后,小乞丐才终于是倒头昏睡了过去。
马车缓缓行进着,朝着一个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