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培晓的专访就安排在电研所临时搭建的会议室。
米馨和李大国进来的时候,夏培晓端坐正中,身旁坐的是自己的先生杨立明,而另一旁坐的是刘剑锋。
刘剑锋需要全程跟进专访的内容,以免出现泄密的情况。
而对面坐着的则是来自冀北日报、冀北电视台的两名记者,记者身后还架了一台摄像机。
“摄像机的镜头只能拍你们和夏教授本人,其他人全部不允许出镜。”刘剑锋郑重其事的提醒,他对摄像的事多少有些抵触。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见到李大国二人进来,夏培晓示意访谈可以开始。
“夏教授,请问您放弃清北大学优越的条件,来到这样一个山村,有没有觉得很艰苦?”
率先提问的是昨天采访工地工人的张记者,他的采访提纲也事先被刘剑锋做过审查,例如刚才的问题当中,村名是不允许出现的。
“没有啊,开发一代机的时候那才叫艰苦呢。
当时实验室都没有,好多同事连电线都害怕,怕触电。
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让采购帮忙买一个电表,结果他买回来一个家里走字儿的那种电表,我告诉他不对,我们要的是那种测量无线电的,接着他就又买回一台测量电力的那种,反正不是一回事,全都很外行。
后来我们就自己买,但那个年代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就自己去旧货摊上淘一些东西。”
夏培晓讲的很随意,她短短几句话便让众人感觉到当时研发第一代计算机有多么的不易。
相对而言,南山村有专业团队,有经费,还有一定的基础,已经比最初的情况好了太多了。
“那么艰苦的条件,大家都能坚持下来吗?”张记者又接着提问。
“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
我记得好像是54年,我们的计算机小组从华先生的数学所转到了田先生的物理所,这之后闵教授就去了西D,王教授去了苏国,我们三个人,就只剩我一个了。”
“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坚持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对计算机太着迷,太喜欢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计算机,这也是我来这里(南山村)的主要原因。”
短短数语,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夏国的计算机发展历经波折。
夏培晓说的轻松,但是所有人都能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她对计算机的那份执著。
“夏教授,请问您在研发一代机的过程中,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此刻的张记者以及身后几名同行眼神中全都是仰视与敬佩。
能够亲耳听到一代计算机泰斗讲述夏国计算机的诞生与发展,简直是荣幸之至。
“最大的困难还是机器的稳定性。
当时我们没有器材,也不像现在这样有人加工,机器的线路设计、电子管也都不是很理想,那个时候,我们要花很长的时间做设计,反复测试,即便如此,其它组设计的机器还是很不稳定,半小时就得坏一次。
而我亲自设计的机器就很好,一开机就能连续工作20.5小时,而且也不会损坏,是人工停下来它才会停,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当时专门为了稳定性设计了一款储化器,我为那个储化器电路花了很长时间,做了很多研究,还写了论文,后来西方全都参照我这个储化器提升稳定性。”
夏培晓说完,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这才是科学家该有的钻研精神,举手投足之间,全都是发明创造。
李大国也深受启发,夏培晓所讲的那个储化器,应该就是计算机电源,或者稳压器的雏形,如果就这个课题继续深入研究,没准还能有所突破。
“当时您做出初代机的时候,国际上的计算机又是处于什么水平?”
“不得不说,我们和国际上还是差距很大,我做出一代机的时候是60年,而约翰国是49年,米国是51年,相差大概十年吧。”
夏培晓说出10年这个准确数字的时候,李大国也不禁心生压力,原来他以为在嗡嗡嗡之前,夏国和米国在计算机领域的差距也就三五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
而且夏国在此之后又经历了长达10年的停滞阶段,也就是说,夏米两国的实际差距应该在20年左右。
这可不仅仅是相差几代计算机的算术题,其背后差的是计算机科研领域的整体实力。
“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张记者只是有感而发,但他这话问的有坑,如果夏培晓回答的有问题,那就会被有些人借机做文章。
“不遗憾,为什么会遗憾。
因为这期间,我为夏国培养了大批的接班人,这可比贡献一台计算机大多了。
例如电子工业口那个专管计算机的一把手,他就是我学生啊,这样的很多啊,什么系主任、所长,我的学生太多了。”
夏培晓一句话就切中了问题的要害,短暂的落后怕什么,有人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