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朝廷又陷入一场动乱的时候,初平三年(公元192年),袁绍、袁术两大集团的持续两年的大战仍在继续。
公孙瓒与袁绍又发生了龙凑之战。
在“龙凑之战”中,公孙瓒再一次战败。
公孙瓒这个北方战神,在袁绍出现之前,从来没遇见过对手。
“寂寞的人生是多么无聊!”
公孙瓒为了寻找对手,常常孤身一人深入敌阵。
可面对袁绍的“界桥之战”和“龙凑之战”,公孙瓒还是输了。
可公孙瓒渴望再败一次。
“只要能再看见袁公子一面,哪怕败退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公孙瓒眼里,袁绍和自己就是一个模子长大的,两人志趣相投。
公孙瓒根本没全力作战。
想当年,在中平五年(公元188年),那还是四年前,公孙瓒和发动叛乱的张纯在辽东属国石门发生的一次战斗。
公孙瓒和以往一样,所向披靡,吓得张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叛军头子,竟然抛下妻儿老小逃到游牧民族鲜卑境内躲藏。
公孙瓒一直追到辽西管子城。
这里可是乌桓游牧部落的心脏地带。
张纯带兵和辽西乌桓首领丘力居把公孙瓒团团围困。
“太爽了,看看这草原落日!”
落日下,公孙瓒孤身一人追击着敌人,直到精疲力尽才作罢。
与其说是被敌人团团围困,不如说是给公孙瓒提供了一个尽情刷怪的好机会。
两百天,公孙瓒几乎是孤身一人苦战了两百天。
辽西乌桓首领丘力居没见过这么能打仗爱打仗的。
打起仗来,公孙瓒就像在享受艺术。
每战不砍几百个人,公孙瓒就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辽西乌桓首领丘力居也被砍怕了。
整整两百天,所有的乌桓人都被砍怕了。
他们居然主动撤兵了。
公孙瓒几乎弹尽粮绝,可仍然坚持着。
凭借着铁血意志,公孙瓒始终没有倒下,倒下的是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
可此刻在公孙瓒眼里,却一直晃着袁绍那玉树临风的身影。
公孙瓒的来历可是无比显赫。
他的祖上可以追溯到黄帝。
公孙这个姓氏可是最尊贵的汉族姓氏。
按照周朝制度,国君一般由嫡长子继位,即位前称为太子,太子的兄弟便称为公子,公子的儿子则称公孙。
不少人便以公孙为姓。
凡姓公孙的,就是世袭贵族子弟。
一向战无不胜的骄傲的公孙瓒居然败了。
此时的河北,只有公孙瓒与袁绍两大势力势均力敌。
公孙瓒本可以一战定乾坤,在“界桥之战”中将袁绍彻底击溃。
但是公孙瓒却第一次在战场上退缩。
公孙瓒不记得自己已经取得多少次胜利了,这次失败还是第一次。
自己手下的白马义从骑兵团,早已经天下无敌,却在界桥之战中损失殆尽。
公孙瓒已经不是过去的公孙瓒了。
公孙瓒一败再败,却甘之如饴。
可这次,袁绍居然没有亲自领兵前来。
公孙瓒终于怒了。
区区无名之辈崔巨业,居然敢来与我决一死战。
还有鞠义,你居然敢自称北方之狼,你的先登死士杀光了我的白马义从,还真以为我怕你了。
袁绍派遣部将崔巨业和鞠义领兵数万,攻打幽州的故安。
故安,也叫作固安,就是今天HEB省LF市固安县,东汉时隶属于幽州涿郡治下,是当时进出幽州南方的重要门户。
面对袁绍,公孙瓒还犹豫,可对别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公孙瓒怒发冲天,带领三万步骑兵前来固安。
连续两次大获全胜,让袁绍大军一个个意气风发。
名震天下的公孙瓒不过如此。
公孙瓒目露杀机。
“全军出击,务必杀光所有先登死士,为白马义骑兵团从报仇雪恨!”
袁绍正去攻打青州田楷部的路上,不知道公孙瓒已经动了杀心。
袁绍根本不想和公孙瓒发生战争。
袁绍只幻想着两人能携手同游河北,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
可战争是残酷的,袁绍手下那些谋士猛将可不想看到这个场面出现。
今天不消灭敌人,明天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因此袁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架着去青州和公孙瓒手下田楷作战。
鞠义通晓游牧民族骑兵战术,因此他训练出来的先登死士,用来对付骑兵往往战无不胜。
可公孙瓒何许人也,游牧民族对他而言可是小菜一碟。
“北方战神”终于再次露出獠牙。
于是公孙瓒的手下就看见曾经的战神又回来了,凭着直觉,他们就知道这将是又一场胜利。
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
以往跟着公孙瓒打仗,都有这个感觉。可是连败几次后,大家都以为公孙瓒消沉了,不想打仗了。
可是这次公孙瓒又唤起了手下的战斗热情。
公孙瓒不负众望,再一次身先士卒,直插敌人心脏,让敌人再次陷入混乱。
“知道厉害了吧?小小的先登死士!”
由丹阳兵组成的先登死士,以前一直是杀气冲天,士气如虹。
可现在他们却在狼狈不堪地抱头鼠窜,公孙瓒骑在白马上,不禁哈哈大笑。
鞠义率领的先登死士团被消灭殆尽,其它袁绍军士立刻就成为砧板上的肉。
公孙瓒身经百战,最擅长找出敌人弱点,然后来个致命一击。
如果不是对袁绍一见钟情,怎么可能一败再败。
鞠义的先登死士团全军覆没,甚至鞠义从此后也不知所踪,可能也被砍成肉泥。
崔巨业还在顽强抵抗。
崔巨业用栅栏挡住了公孙瓒的步骑兵。
公孙瓒下令投石车改投燃烧器,夜空下一道道火光将天空染成鲜红的颜色。
崔巨业找到空挡后率军撤退。
崔巨业一退就退到了巨水河。
可他不知道这正是公孙瓒早就计划好的,公孙瓒用的是围师必阙的战术。
“围师必阙”是孙武在《孙子兵法·军争篇》中列举的用兵打仗八条原则之一。
不管是在野战阵地还是在城寨防守作战中,被包围的敌人,会出现三种意图,一是投降,二是死战,三是突围。
如果敌人不愿投降,就会死战或者突围。
这个时候如果故意留一个缺口,就会给敌人一个生的希望,有了生的希望,敌人就不会死战,就会减少我方的损失,也使得敌军士兵斗志涣散。
公孙瓒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崔巨业带着手下一路狂奔到了巨水河,这正是公孙瓒预设的阵地。
甚至公孙瓒还耐心地等崔巨业半渡之后才发起攻击。
崔巨业虽然是籍籍无名之辈,但身先士卒、作战勇猛。
可是他此时遇上的可是“北方战神”公孙瓒。
公孙瓒的步骑兵不停地冲杀,不停地推进,直到彻底击溃敌人。
东汉轻骑兵战术被公孙瓒发挥到极致。
崔巨业此战全军覆没。
此战过后,名震天下的先登死士团全军覆没,公孙瓒报了“界桥之战”中全军覆没的白马义从骑兵团之仇。
巨马水也叫拒(巨)马河,发源于今天的涞源县的涞山。
在汉朝时,涞水因其河流宽阔湍急形如巨马奔腾改名巨马水。
望着被无数尸体堵塞了的拒马河,公孙瓒却想起翩翩公子袁绍。
“如果是他领兵前来,我可能会再一次退避三舍。”
“你不来,自然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公孙瓒有着恼怒。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飞鸟约指”(汉代叫约指,现代叫戒指。),这是上次“界桥之战”时,从袁绍手指上摘下来的。
袁绍也从公孙瓒手指上摘下“金环”。
两人不约而同摘下对方戒指,就是为了留下个念想。
戒指在殷商时期就有了。
最早的戒指是铜制的,也有少量的玉戒指。
最初戒指是“禁戒”的意思,即当妃子有了身孕或者是月经来临无法侍奉君王时,就以金戒指戴在左手,表示禁获君王的临幸。
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寂寞。
英雄最怕寂寞,就像现在的公孙瓒。
没人知道打了胜仗后的公孙瓒有多寂寞。
直到遇见袁绍。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袁绍和公孙瓒彼此一眼就引为知己。
他和袁绍一样,骨子里充满对士大夫贵族的蔑视和叛逆,都是士大夫贵族阶层中的异类。
不同于袁绍的隐忍,公孙瓒做官之后,把豪门贵族出身的人一律打发到偏远地区做官。
公孙瓒从来只和市井小民打交道,提拔的对象都是底层精英,例如刘备。
没有公孙瓒,刘备根本没机会出人头地。
像刘备这种草根,士大夫们看都不看一眼。
没有豪门出身的背景,根本不可能做官,这就是门阀政治。
可公孙瓒提突破官场禁忌,破格提拔刘备,就因为公孙瓒是个士大夫阶层中的异类。
刘备对于公孙瓒的再造之恩,知恩图报,顺走了他的白马义从骑兵团和白马义从骑兵团首领神将赵云,此为后话暂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