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海在极西之地,与小岱州并不算十分遥远,但因为中间隔了一道古沙漠,所以才让行程变得艰难,但艰难只是针对没有修行的普通人而言。
二人修行已经小成,走丢倒是不至于,唯恐耽误了时间,让学院其他人起疑,于是和州府驿站里熟路之人仔细打听确定了路线。
小岱州的州府的闹市果然和无字学院是两个天地,这里车水马龙,极尽繁华,二个人信马游缰,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忽觉前面的人流远远地向两面散开,一辆车辇从当中奔了过来,人群中惊咂之声四起,二人赶紧提马闪出路来,再仔细看那车辇,不禁也是大惊,这车辇通体黄金之色,只有一只巨轮不说,无马无人牵引,居然自动滚滚向前,真是咄咄怪事!
牧少游猜想这独轮金辇的主人必然是世外高人,竟然能这样的本事驾驭这样的神器,金辇中央一座方轿,四角飞起,幕幛垂窗,看不清里面坐的什么人。
牧少游一时好奇心大起,故意催马与金辇并行,体内真气涌向口端,噗的一吹,那墓帐便跳了起来,他顺势往里瞧去。
里面靠着窗户坐着的人刚好侧脸望过来——雪白衣衫,带着白色斗笠,白色纱帘从帽沿上垂了下来,遮住了脸庞,饶是如此,两道寒霜却穿透面纱,落在牧少游双眸中时,惊的牧少游倒吸了一口凉气,真元立刻散逸,窗帘吧嗒应声而落,车辇陡然加速,很快就扬长而去,宝山赶了上来,问道:“里面究竟坐的什么人啊。”
牧少游定了定神才道:“似乎是一个女的。”
宝山笑问:“什么模样?把你吓成这样。”
牧少游道:“没看清啊,还狠狠瞪了我。”
宝山笑道:“哈哈,好奇害死猫啊,你活该不是?”
人群中还有好事者指指点点,意欲尾随看个究竟,但很快就有州府的官兵前来疏散。牧少游猜想这车辇的主人必然不是什么乡野豪客,难道是官府的人?
这件事,牧少游和宝山不再理会,他们驾着绿耳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小岱州的州府。
牧少游不经意回头做望,就看见城门的楼牌上朱红色的“小岱州”三个字,这不是和鱼半儿分开的地方吗?时间过得真是快,一晃一年,牧少游已然是初具神通的修行者了,鱼半儿不知现在何处。
他不禁问道:“宝山你还记得鱼半儿吗?就是那个在风铃驿站,你被人家教训的那个红衣少女。”
宝山道:“哪里会忘记,蛮不讲理的鱼半儿,人家还和你共骑一马的,何故想起她?”
牧少游笑道:“说起来还要感谢她,要不是她,当初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快到达无字学院。”又闲问道:“你说鱼半儿和小龙女,谁更好看呢?”
宝山认真想了一阵,说道:“鱼半儿和我有过节,除非她求我娶她,否则,呵呵……尽管她也蛮不错,但我还是选小龙女,小龙女比她可爱多了。”
牧少游道:“我原本也觉得小龙女更好看,不过既然你选了,那我就投鱼半儿一票。”
宝山道:“不用狡辩,我看你原来也是喜欢鱼半儿的。”
牧少游问:“理由呢?”
宝上道:“这不很明显吗,你出来都不带小龙女,反而留下她与柴夫卢独处。”
牧少游心里一动:“这不是龙夫人的意思吗,我哪敢造反?”
宝山急道:“是龙夫人的意思,可是你难道看不出柴夫卢是故意泄露我们的行踪,让小龙女不得与你同去的吗?”
牧少游道:“果真如此?”
宝山道:“那可不,柴夫卢就是想创造他和小龙女独处的机会。”
只因平时大家都在一起热闹惯了,没想那么多,现在离开小龙女,才知对她思念已深深,又听宝山一说,心头竟有点不舒服。
牧少游说道:“先不说别的,小龙女可是方寸海的青龙血脉,与我们普通人如隔天地,柴夫卢这凡夫俗子还真是异想天开,迟早要吃了苦头。”这话说的倒像是在宽慰自己。
宝山道:“那鱼半儿又怎么样?我们对她更是一无所知,还骗了我们一匹绿耳去,再无影踪。”
牧少游叹息道:“我只是担心她说过的话,她曾说要去槐州杀人,到底杀什么人,好人坏人,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宝山道:“不过一面之缘的朋友,只要不杀我们,管她那么多干嘛。”又洋洋得意的说道:“现在我们修行大成,再不会受人欺侮了。”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开始施展神通,策马而动。
眼见两旁山川变换,四野频移,很快就已经跃出了小岱州的地界,再行百里,活物渐渐少了,只有沙石指路;再行百里,是戈壁滩,就只能听见肆意穿行旷野风声了。
眼前出现了一片茫茫无边的黄沙地带,绿耳收足盘桓,这寂寞干枯的大漠就是著名的班通古漠,大漠天气让他们感到很不适应。
这原本难不倒他们,班通古漠对于常人来说也是可以跋涉跨越的,更不用说有神通的修行者了,大漠中央偏偏还有一处绿洲,太行州和王屋州的先人在绿洲上建了一座天鹅堡,作为沙漠驿站,为来往商旅提供补给,因而延续至今。
现在,太行、王屋二州的官府也会定期在天鹅堡供给,按照牧少游的想法他们要到方寸海办点事不过就像普通人家朝发夕归去集市上买个菜一样的容易,天鹅堡只是路上一景。
沙漠虽然不比平坦大陆,但牧少游、宝山、神驹绿耳仍可以如履平地,速度虽然慢了些,但缩地神技还是把千里沙漠变得尽在眼底,不时就瞧见了天鹅堡的轮廓,再近些就看到了白色的城堡兀立在一小片绿洲上。
绿洲独堡在这广漠的黄沙之中,就宛如混浊的黄湖里飘在一片绿叶上的白色大鹅,说不出的好看和神秘。
当踏入绿洲后,两人怏怏绕了半天,也不见半个人影,宝山自言自语道:“这鬼地方完全是个空堡啊,也难怪喽,这荒凉之地没有要紧的事,谁想来呢?”
牧少游有点疑惑:“这绿洲里的天鹅堡地处黄沙大漠里,街道门舍却能保持的这样干净整洁,你不觉得有点奇怪?”
宝山道:“如果有人经过偶尔打扫也是合情合理啊。”
牧少游道:“我看不是偶尔,是经常,这大漠风沙几天就能刮上一次,天鹅堡怎么能独善其身。”
一座嵌入墙壁的神龛引起了他的主意,天鹅堡底座之下已经是一尘不染,上供的神佛更是光彩照人,是一位须眉捶地的老道人。
看样子这神龛和天鹅堡存世的年限相仿,却没有丝毫破败的痕迹,如果不是有人时常供奉怎么会有如此新貌。
再往下看牧少游就肯定了这一点,小案上新鲜瓜果滚了一地,清香犹在,如果不是一两天内的,怕是已经腐烂了——供奉的事情还指望那些没有任何信仰的官府人员完成吗,此间显然另有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