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池子里的水冰冷刺骨,谢姝婉使劲揉搓着手里的布料把上面一层沫子都给搓了出来。
最后一件了,拧干后往盆里一丢,终于大功告成。
手已经冻得麻木没有知觉了,她怕冷,打小就怕,可她已经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
就在三个月前,谢家遭人陷害卷入了一场贪污案里,皇上一怒之下将谢家人流放至寒水江。
原本谢姝婉也是要跟着家人一起去寒水江的,可偏偏萧澈横插一脚,把她接入了摄政王府,却是以丫鬟的身份。
“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些顺便洗了。”
兰芝提了一个木桶过来重重放在她面前,里面装着的都是需要洗的脏衣物,满满一桶掺杂在一起,凑近闻还有股难闻的气味。
谢姝婉皱着眉头:“我的活已经干完了。”
但凡是刘嬷嬷安排的活计她都会尽心尽力做完,可现在兰芝带过来的这一桶脏衣物,明显不是她的。
既然不是,为什么要替别人做?
“当然是你替我做了,怎么,你有意见。”
兰芝的个子比她还要高半个头,此刻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眼睛微眯着带着几分不耐烦。
看她是新来的好欺负,兰芝一向如此,欺软怕硬,可惜谢姝婉不吃这一套。
干了一天活,谢姝婉的怨气比鬼还重:“有病就去治,别在我这里发疯。”
一般情况下新人碰到这种情况都是自认倒霉,哪里敢顶撞,兰芝头顿时恼羞成怒,猛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谢姝婉被打得偏过了头,半边脸瞬间红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蹬鼻子上脸,谢姝婉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
“你个小贱人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我打死你。”
兰芝似乎是觉得不够解气,抬手就要继续,却被死死攥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了一声。
趁着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谢姝婉反手甩了一记耳光,把刚刚那一巴掌给还了回去,再把地上那桶脏衣物尽数泼在了兰芝身上。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兰芝猝不及防的被那堆脏衣物砸中,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刘嬷嬷,等她过来的时候就见兰芝高高扬起手臂作势就要动手,而谢姝婉则是站在原地不躲不避。
“住手。”
刘嬷嬷厉喝一声,吓得兰芝一个激灵,忙缩了手,不敢再轻举妄动。
手僵在半空中半晌还是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兰芝恶狠狠剜了谢姝婉一眼,刚要向刘嬷嬷告状谢姝婉的恶行,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
“嬷嬷不要怪兰芝姐姐了,是我不好,没有替姐姐洗好那些衣物,这才挨了打。”
说着,谢姝婉低下了头,捂着红肿的半边脸,不敢抬头看。
注意到她的动作,刘嬷嬷掰开了她的手,果然看见了脸上的红痕,心下一沉,转头瞪了兰芝一眼:“你是不是想造反,这里是摄政王府,由不得你撒野!”
“不,不是我。”
兰芝连连否认,可是刚刚那一幕刘嬷嬷都看在眼里,哪里会信,她百口莫辩,指向谢姝婉:“都是这个小贱人,是她...她故意陷害我的。”
“闭嘴!”
刘嬷嬷怒喝,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然后看了眼散落一地的脏衣物,冷哼一声:“好啊你,我方才交给你的活你都做不好,还想抵赖到别人身上。”
若不是及时赶来,她是不是还想反了天了。
兰芝委屈极了,但又无法辩驳,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看着谢姝婉。
“看什么看,人家新来的都知道规矩,你倒好,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刘嬷嬷撸袖子作势就要上前教训兰芝,被谢姝婉一把拉住了。
摄政王府规矩森严,刘嬷嬷不能不管,可兰芝的舅舅毕竟是这里的管事,多少还是要留点情面的。
哪怕真要打,也只是做做样子给谢姝婉看的罢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能让刘嬷嬷记住她,何乐而不为呢。
“嬷嬷息怒,兰芝姐姐纵使有错也罪不至此啊,不如就算了吧,我替兰芝姐姐向您赔个不是。”
谢姝婉柔声细语的开口,看似谦逊实则却暗藏锋芒,让人一下子就挑不出毛病来。
“罢了罢了,还是你这孩子最懂事。”
听她这么说,刘嬷嬷感到一阵欣慰,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于是板着脸对兰芝说:“今日的事先算了,若是以后再犯,定不轻饶!”
兰芝不敢吭声,垂首默默站立一旁,眼底满是忿忿不平。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干净了。”
刘嬷嬷催促了两句,兰芝这才应了一声:“是。”
地上散落的脏衣物被兰芝一件件捡起来丢进桶里,然后一个个洗,刘嬷嬷看她没有再搞什么幺蛾子,这才松了口气。
有些愧疚地握住谢姝婉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也是个老实的,在这里委屈你了。听说膳厅那里还缺人手,你去试试吧,就说是我举荐的。”
今儿个是老夫人的寿辰,膳厅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正缺人手,刘嬷嬷肯给这个机会已经是极好了,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谢姝婉自己了。
“谢嬷嬷提携,姝婉感激不尽。”
谢姝婉福身施礼,态度恭谨。
刘嬷嬷微微颔首,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一番打点后转身离去,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她才勾唇一笑。
“哐啷”一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兰芝狠狠扔下了手里的棒槌,大言不惭:“谢姝婉你别得意太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兰芝之所以那么自信,还要归功于她的管事舅舅,只要她去舅舅那里告状,那么到时候谢姝婉能不能成功挤入膳厅还不一定。
“好啊,我奉陪到底。”
谢姝婉却毫不畏惧,甚至扬唇一笑,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来。
气得兰芝恨不得冲上去撕碎那张虚伪的嘴脸,但想死刘嬷嬷的警告,还是安分了下来。
有一句古话说得很好,吃一堑长一智,虽然兰芝这次栽得没有那么惨,可她终究学乖了不是吗?